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还在耳膜上震颤,我握着战术刀的掌心已经沁出薄汗。
幽蓝的光像潮水般漫过脚背,我跨进石门的瞬间,后颈突然窜起凉意——这温度和屏障碎裂时光蛇钻进刀身的触感一模一样,连带着鼻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竟让我想起三年前在医院守夜的夜晚,消毒水混着父亲输氧管的铁锈味,黏在喉咙里散不开。
“郭晨。”湛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石子袋在腰间轻响,我回头时正看见她低头用指尖碰了碰地面——石门内的地砖是青灰色的,和外面的红砖不同,她指尖刚触到砖缝,那些幽蓝的光突然顺着她的指节往上爬,像活过来的萤火虫。
她睫毛颤了颤,却没缩手,反而凑近了些:“墙。”
我转回头。
刚才只注意到门缝里的光,现在才看清整面墙壁——说是墙,倒更像用某种半透明的晶体砌成,幽蓝的光在晶体内部流动,偶尔聚成细蛇状的纹路,和我刀身上那些光蛇的轨迹几乎重合。
陈同学瘸着腿凑过来,脚踝上的绷带被孙医生重新缠过,他吸了口冷气:“这墙……在呼吸?”
他说得没错。
晶体表面的光流每隔三秒就会收缩一次,像人呼吸时起伏的胸膛。
孙医生推了推眼镜,指节抵着下巴:“幽闭空间、重复的光频、类似医疗环境的气味。这些都是心理暗示的常见手段。”他扫过我们紧绷的肩膀,突然提高声音:“郭晨的心跳是每分钟102次,陈默(陈同学)的左手在抖——你们现在的生理反应,正好是恐惧最容易乘虚而入的时候。”
陈默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弯腰捡起块碎砖攥在手里。
我摸了摸刀鞘,刀身贴着掌心发烫,这是它第二次在危险前发热了。
上一次是在教学楼顶楼,我们撞见被诅咒的日记本时,刀身也是这样灼得掌心生疼。
“看这里。”湛瑶突然低喊。
她的石子袋已经解开,正用一颗鹅卵大的石子在墙上比划——晶体表面的光流被石子扰动,竟分出一道支流,沿着石子划出的轨迹延伸,最终在墙面拼出个扭曲的“人”形。
“光流的路径是固定的,”她指尖顺着“人”形的脖颈移动,“刚才我数了,每十七秒重复一次。”
我盯着那道“人”形,后槽牙突然发酸。
这形状太像上个月在旧图书馆看见的吊死鬼了——同样的歪脖子,同样垂到地面的手臂。
孙医生凑过来,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集体潜意识的投射。你们之前遭遇的恐怖事件,都会在这种封闭空间里被具象化。”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传过来:“记住,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切,本质上都是心理防御机制的漏洞。”
话音未落,墙面上的光流猛地炸开。
我本能地拽住湛瑶往旁边躲,陈默的碎砖已经砸了出去——但那不是攻击,是光流在重组。
原本柔和的幽蓝突然变成血红色,千万道光线交织成一张大网,网中央浮着个黑影。
那影子没有具体轮廓,却让我看清了所有最害怕的东西:父亲病床上监护仪的滴答声、被鬼打墙时永远绕不出去的走廊、上次和凶兽搏斗时,它獠牙擦过我脖子的寒意……
“是内心幻影!”孙医生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它融合了我们所有人的恐惧!”
黑影发出类似刮玻璃的尖啸,我手腕上的刀“嗡”地轻鸣,刀身的热度几乎要烧穿掌心。
这是机会!
我咬着牙冲上去,刀尖直刺黑影心脏的位置——刀入体的瞬间,我浑身一震,那触感不是实体,倒像扎进了泡发的棉花里,黏腻又冰冷。
黑影的“手臂”扫过来,我偏头躲避,却还是被擦到脸颊,火辣辣的疼,摸了一手黏糊糊的黑血。
“郭晨!看墙面!”湛瑶的声音像根针,刺破我混乱的思绪。
我余光瞥见墙面的光流还在规律流动,而黑影每次攻击的方向,都和光流收缩的节奏错开半拍。
“光流是限制它的锚点!”她抓起石子袋甩动,几颗石子精准砸在光流最密集的位置,“跟着光流的节奏动!”
陈默突然吼了一嗓子,举着碎砖朝黑影的膝盖砸去——那位置正好是光流收缩时最暗的地方。
黑影发出闷吼,踉跄着后退,我趁机扑上去,刀身几乎整个没入它胸口。
这次不一样了,黑影的身体开始扭曲,像被风吹散的墨迹,我甚至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原来刚才那些恐惧的画面,都是它在我脑子里放的“电影”。
“快退!”孙医生突然拽住我的后领。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就见黑影的残部“轰”地炸开,在秘地中央炸出个金色的光团。
光团缓缓凝结成盒子,表面刻着和石门一样的蜈蚣纹路,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起伏。
陈默凑过去想摸,被湛瑶一把拉住:“别碰!”她盯着盒子,眼尾的泪痣跟着睫毛颤动,“这光……和屏障碎掉时光蛇钻进刀身的光,频率一样。”
我握紧刀,刀尖微微发颤。
刀身里的光蛇似乎在回应,顺着刀纹游到刀尖,凝成一点幽蓝。
盒子突然“咔”地轻响,表面的蜈蚣纹路全部竖了起来,像被惊醒的蛇群。
金色的光从盒缝里涌出来,先是裹住我的脚,接着是腿、腰,最后整个人都陷进了光里。
那光不烫也不冷,却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时,母亲用温水擦我额头的触感——温暖得让人想闭眼。
再睁眼时,消毒水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泥土腥。
我站在一片陌生的林子里,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在地上的光斑像被揉碎的银箔。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身,看见湛瑶正拍着身上的金粉,陈默揉着眼睛嘟囔“这哪啊”,孙医生则盯着四周的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风突然刮起来,吹得树叶沙沙响。
我望着林深处,那里有团比夜色更浓的黑影,正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