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掌心像是被烧红的铁块烙着,汗水顺着指缝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咸涩的味道涌进鼻腔。
头顶那团蓝光凝成的火球又缩小了一圈,边缘开始泛起细碎的银白裂纹,像块快裂开的冰。
\"晨子,左手再往阵眼移半寸。\"湛瑶的声音发颤,她垂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后颈上,指尖划在石壁上的辅助线歪歪扭扭,\"融合阵的共鸣点偏移了......\"
我咬着后槽牙挪动左手,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刺耳鸣响。
林宇的战术刀突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单膝跪地,脖颈青筋暴起——那把刀自从进了回廊就总在滴血,现在刀身上的血珠竟泛着诡异的幽绿,像某种腐烂的液体。
\"操!
这玩意儿在吸我血!\"他攥住刀柄往地上一磕,血珠溅在李大爷刚画好的纹路边缘,立刻腐蚀出焦黑的窟窿。
李大爷扶着枯枝的手剧烈发抖,原本被融合力量压下去的老年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手背爬到手腕,像团正在扩散的霉斑。
赵记者的相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显示屏上的红光连成一片。
他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备用电池按进去,金属外壳撞在锁骨上发出闷响:\"曝光度要崩了!
这鬼地方的磁场......\"话没说完,相机镜头突然爆出一串火星,他手忙脚乱地把冒烟的机器塞进怀里,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直往嗓子眼里钻。
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了。
寂静来得太突兀,我耳膜嗡嗡作响。
湛瑶的辅助线划到一半,笔尖\"咔\"地折断;林宇的战术刀扎进石缝里,刀柄还在微微震颤;李大爷的枯枝悬在半空,落下的石粉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尘柱。
\"它们......走了?\"赵记者压低声音,怀里的相机还在滋滋冒电火花。
\"不。\"李大爷突然开口,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锐利,\"是换了东西来。\"
话音未落,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我盯着那扇被撞得凹进去的木门,喉咙发紧。
门缝里先挤进来的是一片阴影,黑得像被墨汁浸透的棉絮,接着是一只泛着青灰的手——五根手指奇长,指节处凸起尖锐的骨茬,指甲劈成两半,挂着暗褐色的碎肉。
\"后退。\"我哑着嗓子喊,右手下意识去拉湛瑶的胳膊。
她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
整扇门\"轰\"地砸在地上。
出现在门口的东西根本不像是活物。
它的身体由无数半透明的影子重叠而成,每道影子都扭曲着不同的痛苦表情——有被吊在实验架上的学生,有被推进焚化炉的教职工,甚至有我在走廊监控里见过的、那个深夜抱着书本冲进厕所就再没出来的学妹。
最外层的影子凝结成实体,是张爬满鳞片的脸,眼眶里嵌着两颗跳动的心脏,正\"噗通噗通\"泵出黑红色的液体。
\"这是......\"湛瑶的指甲掐进我手腕,疼得我倒抽冷气,\"这是回廊里所有枉死之人的怨气......融合体?\"
\"不止。\"李大爷的枯枝\"啪\"地断成两截,\"老辈人说过,回廊是个吞魂的窟窿。
每死一个人,窟窿就深一寸。
当窟窿深到见了底......\"他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明,\"就会爬出吃魂的老鬼。\"
那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最外层的鳞片簌簌掉落,露出下面蠕动的、类似血管的组织。
林宇已经抄起战术刀冲了上去,刀光划过的地方,血管状组织立刻凝结成冰——看来融合力量确实强化了他的能力。
但下一秒,冰碴子\"噼啪\"炸裂,那东西的\"血管\"裹住林宇的手腕,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紫。
\"小林!\"我拽着湛瑶往那边跑,余光瞥见赵记者从怀里摸出个金属小盒——之前在旧校舍他说过这是防电磁干扰的信号增幅器。
他掀开盖子的瞬间,盒底的荧光贴纸亮了一下,是张模糊的合影,照片里的年轻记者搂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接着!\"他把盒子抛过来,我接住时触到盒底的凹痕,像是被什么尖东西反复刻过的\"安\"字。
金属盒砸在那东西的\"血管\"上,爆出刺目的白光。
林宇趁机抽回手,战术刀上的幽绿血珠突然变得鲜红——是他自己的血。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冲我咧嘴笑:\"奶奶的,这玩意儿怕强光!\"
\"辅助线!\"湛瑶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她的指尖在空气里划出银色的轨迹,\"光的折射点!
晨子,用你掌心的热!\"
我咬着嘴唇集中精神,掌心的灼痛突然变成暖流,顺着胳膊往指尖涌。
那团快熄灭的火球\"轰\"地胀大,蓝光裹着赵记者的白光,在湛瑶的辅助线下折射成一张光网,兜头罩住那东西。
它发出刺耳的尖叫,最内层的影子开始剥离——是个穿保安制服的老头,我认出那是三年前失踪的张叔,他的脖子上还勒着半根麻绳。
\"张叔?\"李大爷突然踉跄着扑过去,\"是你吗老张?\"
光网突然出现裂痕。
那东西趁虚而入,一根\"血管\"缠住李大爷的脚踝,他整个人被拖得贴在石壁上,枯枝\"哗啦\"散成碎片。
我看见他后颈的皮肤正在融化,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骨头。
\"老李!\"赵记者扑过去拽他的胳膊,相机里的火星溅在\"血管\"上,滋啦滋啦地冒黑烟。
林宇的战术刀砍在\"血管\"上,这次没结冰,反而冒起白汽——是血在沸腾。
我的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火球的裂纹越来越多,每道裂纹里都渗出黑色的雾气。
湛瑶的辅助线开始模糊,她的额头抵在我后背上,呼吸灼热:\"晨子,它在吸融合的力量......我们的命魂被连在一起了。\"
\"那也得撑住!\"我吼出声,喉咙像是着了火,\"林宇,砍它心脏!
湛瑶,补辅助线!
老赵,把你相机里的闪光灯拆了!
老李......\"我转头看李大爷,他的眼睛已经变成浑浊的灰白色,嘴角咧到耳根,发出和之前幻影王一样的笑声:\"分开吧,分开就不疼了......\"
那东西的\"血管\"突然暴涨,瞬间缠住我们五个人的腰。
我听见湛瑶的骨头发出\"咔\"的轻响,林宇的战术刀当啷落地,赵记者的相机彻底炸成碎片,李大爷的笑声混着那东西的尖啸,在回廊里荡起层层回音。
头顶的火球\"砰\"地裂开。
蓝光碎片像暴雨般落下,扎在皮肤上像细小的冰锥。
那东西的\"血管\"收紧,我听见自己肋骨发出的呻吟,湛瑶的指甲在我手腕上抠出血洞,林宇的血溅在我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晨子......\"湛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融合阵的阵眼......在它心脏里......\"
我盯着那东西眼眶里跳动的两颗心脏,其中一颗是鲜红的,另一颗泛着死灰。
死灰的那颗表面刻着模糊的纹路——和我们脚下的融合阵一模一样。
\"撑住!\"我用尽最后力气吼,掌心的灼热突然变成滚烫的岩浆,顺着血管往全身涌,\"都给我撑住!\"
那东西的\"血管\"开始颤抖,死灰心脏上的纹路亮了起来,和我们脚下的阵形成共鸣。
我看见林宇咬着牙捡起战术刀,赵记者从碎片里摸出闪光灯的电池,李大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湛瑶的辅助线重新变得清晰,在我们周围织成一张银色的网。
但那东西的另一颗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死灰心脏上的纹路开始崩解。
它的\"血管\"收紧到极限,我听见湛瑶的闷哼,林宇的低咒,赵记者的喘息,李大爷的呜咽。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是我的肋骨,还是融合的力量?
那东西的脸凑过来,眼眶里的心脏几乎要贴到我鼻尖。
它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分开......\"
我盯着湛瑶泛白的脸,林宇紧咬的后槽牙,赵记者颤抖的手,李大爷眼里最后一丝清明。
\"不。\"我笑了,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要合,就合到底。\"
掌心的岩浆突然炸开。
下一秒,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我听见湛瑶的尖叫,林宇的怒吼,赵记者的惊呼,李大爷的叹息。
还有那东西的尖叫,比之前更凄厉,像要把整个回廊都掀翻。
有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脸上,不知道是谁的血。
黑暗中,有个更沉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有意思......\"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声音很远,带着回音,像是从井里传上来的。
\"郭晨......\"
\"晨子......\"
\"醒醒......\"
我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
有冰凉的东西贴在我额头上,是湛瑶的手吗?
\"他心跳弱了......\"
\"老李,融合阵还能撑多久?\"
\"那东西......退了?\"
\"不,它在等......\"
最后那句是谁说的?李大爷?还是赵记者?
我想说话,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
黑暗中,我仿佛看见那东西的影子,在更深处的回廊里徘徊,眼眶里的两颗心脏还在跳动,死灰的那颗已经变得漆黑,而鲜红的那颗......
突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进我的手腕。
疼意顺着血管窜遍全身,我猛地睁开眼睛。
湛瑶的脸近在咫尺,她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林宇蹲在我旁边,战术刀上还滴着血——刚才是他扎了我?
赵记者举着半块相机碎片,上面的闪光灯还在微微发亮。
李大爷坐在墙角,背对着我们,手里攥着半根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醒了?\"林宇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他娘的差点没气了。\"
我想坐起来,肋骨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倒抽冷气。
湛瑶连忙扶住我,她的手凉得像冰:\"断了两根。
但......\"她低头看我们交握的手,\"融合的力量稳住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我们的掌心之间,浮着个极小的蓝光球,比之前小了十倍,但不再缩小,反而微微跳动着,像颗小太阳。
\"怎么做到的?\"我哑着嗓子问。
赵记者晃了晃手里的闪光灯碎片:\"你刚才那下子,把那东西的死灰心脏炸碎了。
老李说,那是它用来吞噬融合力量的容器。
现在......\"他抬头看向门口,那里只剩一堆碎木头,\"它退到回廊深处去了,但没走。\"
李大爷突然转过脸来,他的老年斑全褪了,皮肤白得像纸,眼睛里泛着诡异的幽蓝:\"它在等。
等这具身体里的最后一个魂......\"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咽气。\"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他的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是两个年轻保安的合影,其中一个穿着和他现在一样的制服,另一个......
是那东西眼眶里,那颗鲜红心脏的主人。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这次只有一个人的,很慢,很沉,像拖着什么重物。
林宇抄起战术刀站了起来,赵记者把闪光灯碎片攥得指节发白,湛瑶的辅助线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我撑着石壁站起来,肋骨的疼意反而让脑子更清醒。
脚步声停在门口。
阴影里,露出半张爬满鳞片的脸,眼眶里的两颗心脏还在跳动——鲜红的那颗比之前更亮,死灰的那颗已经彻底消失。
它咧开嘴,露出和我们一样的牙齿:\"现在......\"
\"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