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膜被第三种心跳声震得发疼,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最深处传来的,每一下都带着让骨髓发颤的震动。
屏障在身后合拢时带起的风卷起几缕湛瑶的发丝,扫过我发烫的脸颊——她的手指还按在屏障表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郭晨。\"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调,\"这屏障的共鸣频率......和书灵统领的诅咒核心一致。\"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另一只手快速翻动挂在胸前的笔记本,纸页在暗红光线里泛着冷白,\"王教授之前拆解花妖女王的触须时,发现过类似的能量纹路,当时他说这是'源诅咒'的次级投影。\"
吴警官的霰弹枪枪口还冒着硝烟,他扯了扯领口被汗水浸透的制服:\"啥源诅咒?
能直接说人话不?\"
\"简单说。\"湛瑶的指甲在笔记本某页重重一按,我瞥见上面画着扭曲的锁链图案,\"之前遇到的书灵、花妖,包括潭底的冷手,都是被源头诅咒感染的'衍生物'。
现在这道屏障,是源头直接撒出来的网。\"她抬头看我,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要破网,得先砍断织网的手。\"
我的手背突然一阵灼痛,低头看见星芒印记正顺着血管往小臂爬,像被火漆烫出来的痕迹。
金花还在怀里发烫,绒毛扫过皮肤时带着细微的刺痛,倒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吴警官把枪托在掌心敲了敲,\"咱们得找到那个源头,才能破这鬼屏障?\"
\"是。\"湛瑶迅速合上本子塞进战术背包,\"但屏障本身在吸收我们的诅咒共鸣,留太多人消耗太快。\"她的目光扫过我、吴警官,最后落在林宇身上,\"需要有人去外围找线索,源头不可能藏得太远——花妖女王的巢穴离这里不过两百米,能量传输需要介质。\"
林宇的喉结动了动。
他从裤袋里摸出战术刀,刀鞘在掌心蹭出沙沙的响。
我们高中时他最怕黑,有次晚自习停电,这小子能抱着课桌腿抖半小时。
可现在他刀尖点了点地面,声音稳得像是刻进骨头里:\"我去。\"
\"不行。\"我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林宇的刀已经出鞘,月光在刀刃上划出冷光。
他转头看我,眼睛里没有从前的怯懦,倒像是换了个人:\"晨子,你忘了?
上次在旧实验楼,是我替你挡的尸茧。\"他用刀背碰了碰我手背的星芒,\"现在该我往前了。\"
吴警官突然拍了拍林宇肩膀。
他的手掌大得能盖住林宇半拉后背:\"小同志,我让两个兄弟跟你——\"
\"不用。\"林宇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了一朵枯花,\"人多目标大。
再说......\"他冲我挤了下眼睛,那是我们初中时就有的暗号,\"我跑起来比他们快。\"
我喉咙发紧。
金花突然在怀里一震,绒毛缠上我手腕,像是在拽我。
湛瑶已经掏出紫外线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找最近的能量节点,注意枯萎的鸢尾花——花妖女王的触须里掺了鸢尾花粉,那是能量导索。\"
林宇弯腰捡起块碎石,在脚边画了个圈:\"半小时后,不管找到什么,都在这儿汇合。\"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要是没回来......\"
\"闭嘴。\"我打断他。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吴警官已经把弹夹压得咔嗒响:\"小郭,咱先把这破膜砸出个窟窿。\"他冲身后的警察挥挥手,\"老周、大刘,左右包抄,用震荡弹!\"
林宇的背影很快融进薄雾里。
我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三秒,直到湛瑶扯我袖子:\"别看了,他知道轻重。\"她的手指按在我手腕的星芒上,\"你的诅咒共鸣又强了,屏障在吸收这个,所以......\"
\"所以我得当诱饵。\"我替她说完。
金花突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衣服。
我反手握住湛瑶的手,她的指尖凉得惊人,\"你离我两米外,别被牵连。\"
吴警官的第一发震荡弹已经炸在屏障上。
紫色光膜荡开波纹,像块被石子砸中的池塘。
我看见波纹里闪过无数张脸——书灵统领的獠牙,花妖女王的触须,潭底冷手的青指甲,全在膜里扭曲着往外挤。
\"操!\"大刘的防暴盾被膜里伸出的手抓出五道血痕,他倒退两步撞在假山上,\"这玩意儿还会反击?\"
我的拳头砸在膜上。
星芒印记突然窜到胳膊肘,烫得我几乎握不住拳。
光膜吸收了冲击力,反而顺着我的皮肤往上爬,在小臂勒出红痕。
金花的绒毛突然竖起来,像无数根银针扎进我掌心,疼得我倒抽冷气——但那些顺着皮肤爬的紫光,被绒毛顶得节节败退。
\"郭晨!
看你怀里!\"湛瑶的声音带着颤。
我低头,金花的花瓣正在舒展,原本金色的纹路泛出暗红,和膜里跳动的\"心脏\"一个颜色。
绒毛扫过的地方,紫光像被火烤的蜡,滋滋冒着青烟。
\"原来如此......\"湛瑶突然笑了,那是她解出数学难题时的笑,\"金花是源头的克星!
它在帮你抵消屏障的吸收!\"
吴警官的霰弹枪又响了。
这次弹丸没入膜里,却没激起波纹,反而像石沉大海。
他骂了句,把空弹壳吐在地上:\"没用!
这玩意儿根本不吃物理攻击!\"
我的后背沁出冷汗。
星芒已经爬到肩膀,每爬一寸,都像有把钝刀在刮骨头。
金花的温度高得离谱,我甚至能闻到布料焦糊的味道。
但膜里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暗红光芒里,我隐约看见雕像的手指在动——之前它明明是石头做的。
\"退!\"我吼了一嗓子。
吴警官反应最快,拽着大刘往假山后躲。
几乎是同时,膜里射出一道紫光,擦着我耳朵扎进身后的樱花树。
树身瞬间焦黑,连叶子都化成了灰。
\"这他娘的是激光?\"老周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的防暴盾被紫光烫出个窟窿,青烟从盾后冒出来。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
金花突然在怀里剧烈震动,绒毛缠上我脖子,像是在拽我往膜前凑。
湛瑶的手电光扫过来,我看见膜上的纹路在变化,原本流动的紫色变成了暗红,和金花的花瓣一个颜色。
\"同步了!\"湛瑶的声音里带着狂喜,\"金花在和屏障共鸣!
郭晨,你试着把意识放进去——\"
\"不行!\"我咬着牙后退两步。
上次在潭底,我就是因为放意识进去,差点被冷手拽进深渊。
金花的绒毛却越勒越紧,我甚至能听见它在我耳边低语,像风吹过风铃,又像很多人在说同一句话。
\"郭晨!\"林宇的声音突然从薄雾里炸响。
我转头,看见他猫着腰往回跑,战术刀在手里转了个花。
他身后的雾里窜出黑影,青灰色的皮肤泛着水光,是之前没见过的诅咒生物——它们的眼睛是空洞的,嘴里长着倒刺,指甲有我半根胳膊长。
\"是触须怪的变种!\"湛瑶的电脑已经开机,摄像头对准那些黑影,\"它们进化了!\"
林宇的战术刀砍在最近的怪物脖子上。
刀身陷进去一半,却没见血,反而激起一片紫雾。
怪物的爪子扫过他肩膀,布料裂开,露出下面渗血的伤口。
他闷哼一声,反手用刀把砸在怪物眼睛上,那东西吃痛,后退两步撞进另一只怪物怀里。
\"晨子!\"林宇边跑边喊,\"小屋后面全是这玩意儿!
我数了,至少二十只!\"
我的心沉到了脚底。
金花突然变得冰凉,绒毛软软地垂下来,像是耗尽了力气。
膜里的\"心脏\"跳动得更沉了,第三种心跳声几乎要把我耳膜震破。
吴警官已经端起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小郭,保护好那姑娘!
老周、大刘,跟我压阵!\"
林宇终于跑到我们跟前。
他的后背全是抓痕,校服碎成布条挂在身上。
我扶住他肩膀,能摸到他剧烈的心跳——比屏障里的\"心脏\"快三倍。
那些怪物已经逼近,青灰色的皮肤在暗红光线里泛着诡异的光,它们的喉咙里发出嘶鸣,像是在合唱一首我听不懂的歌。
\"操他妈的。\"林宇吐了口血沫,把战术刀递给我,\"晨子,这刀开了刃,你拿着。
我......\"他突然咳嗽起来,血溅在我鞋面上,\"我刚才在小屋门缝里看见......看见个棺材,上面全是符文......\"
紫光突然从屏障里射出。
这次目标是林宇。
我想都没想,把他往旁边一推。
紫光擦着我胸口划过,焦糊味瞬间填满鼻腔。
金花在怀里烫得惊人,绒毛突然全部竖起来,像团金色的火焰。
怪物们的嘶鸣突然变了调。
它们停在五米外,眼睛里的空洞开始转动,像是在害怕什么。
我低头,金花的花瓣正在舒展,原本的金色里透出点点暗红,和屏障里的\"心脏\"遥相呼应。
\"郭晨......\"林宇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要被风刮走,\"那些符文......和你手背上的星芒......\"
他的话被怪物的嘶鸣打断。
这次它们没再犹豫,青灰色的身影如潮水般涌来。
我握紧战术刀,金花的热度透过衣服灼烧着胸口。
吴警官的霰弹枪再次炸响,老周和大刘的防暴盾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湛瑶的电脑屏幕亮得刺眼,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它们怕金花的光!
郭晨,靠近我!\"
我拽着林宇往湛瑶那边跑。
怪物的爪子擦过我的后背,疼得我差点栽倒。
林宇突然发力,把我往前一推:\"晨子,保护好金花!
我......我撑得住!\"
他的战术刀在怪物群里划出银光。
我看见他的后背被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溅在青灰色的皮肤上,滋滋冒着青烟。
但他的动作没慢下来,刀光上下翻飞,每一刀都砍在怪物的关节处——那是我们高中时在搏击社练了三年的\"卸甲式\"。
屏障里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
我能听见雕像的手指在石台上摩擦的声音,\"吱呀\"、\"吱呀\",像是在演奏一首死亡的前奏。
金花的绒毛突然缠上我的手腕,拽着我往屏障方向走。
湛瑶的手抓住我后领:\"别过去!
那是陷阱!\"
但金花的力量太大了。
我踉跄着往前,离屏障越来越近。
膜里的\"心脏\"突然胀大一圈,暗红光芒照亮了雕像的脸——那根本不是石头,是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郭晨!\"林宇的嘶吼穿透了所有噪音。
我转头,看见他被三只怪物按在地上,战术刀掉在两米外。
怪物的爪子掐住他脖子,他的脸涨得紫红,却还在笑:\"晨子,你答应过......要请我吃......校门口的烤串......\"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金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绒毛如利箭般射向怪物群。
那些青灰色的身影被金光碰到,瞬间化为紫雾。
我冲向林宇,战术刀在手里转了个花,砍断了掐住他脖子的爪子。
\"起来。\"我把他拽起来,\"烤串还没请,你他妈不准死。\"
林宇咳得直不起腰,却还是把刀捡起来:\"得......得去小屋......\"
屏障里传来雕像的笑声。
那声音和我一模一样,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晚了。\"
我抬头,看见膜里的\"心脏\"正在裂开,暗红液体顺着雕像的手指往下淌,滴在石台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金花的绒毛突然全部缩进花瓣里,温度降得和冰块一样。
怪物群又涌了上来。
这次它们的眼睛里有了焦距,直勾勾地盯着我怀里的金花。
林宇的刀砍在最近的怪物头上,刀身断裂成两截。
他骂了句,把断刀当匕首用,扎进怪物的眼睛。
吴警官的霰弹枪没子弹了。
他把枪当铁棍使,砸在怪物的肋骨上,发出\"咔嚓\"的脆响。
老周的防暴盾已经变形,大刘的警棍断成三截,插在怪物的喉咙里。
\"湛瑶!\"我吼她,\"想办法!\"
她的电脑屏幕闪着红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屏障的能量波动在减弱!
郭晨,再撑三分钟!\"
金花突然在怀里动了动。
我低头,看见花瓣上浮现出细小的符文,和林宇说的小屋符文一模一样。
绒毛重新竖起来,这次带着淡淡的金光,扫过我手背的星芒,印记突然开始消退。
怪物们的动作慢了下来。
它们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
吴警官趁机踹倒一只怪物,大刘捡起断警棍,捅进怪物的心脏——这次,紫雾里终于渗出了黑血。
\"要撑不住了......\"林宇的声音越来越弱。
他的脸白得像张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扶着他的手在发抖,能摸到他越来越慢的心跳。
屏障里的\"心脏\"彻底裂开了。
暗红液体流满石台,雕像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头。
金花突然从我怀里飞了出去,悬浮在屏障前,花瓣展开成巨大的金色圆盘,绒毛如锁链般扎进膜里。
\"咔嚓——\"
屏障裂开了第一道缝。
湛瑶的电脑发出尖锐的蜂鸣:\"成功了!
能量传输被切断了!\"
我没时间高兴。
林宇的身体突然软下来,我赶紧托住他。
他的眼睛半闭着,嘴角还挂着血:\"晨子......小屋......符文......\"
\"我知道。\"我摸了摸他的脸,\"等会儿咱们一起去。\"
屏障的裂缝越来越大。
吴警官拽着老周和大刘往这边跑:\"小郭,撤!
这玩意儿要炸了!\"
金花的金色圆盘突然爆炸。
金光如潮水般涌来,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屏障已经消失了,石台上只剩雕像的白骨,和一滩正在蒸发的暗红液体。
林宇的手在我手里动了动。
他指了指薄雾深处:\"晨子......那边......有声音......\"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薄雾里,一座破败的小屋若隐若现,门缝里透出暗红的光,和之前屏障里的\"心脏\"一个颜色。
怪物的嘶鸣声再次响起。
这次更密集,更刺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我把林宇背起来。
他的血渗进我衣服里,烫得我眼眶发酸。
吴警官拍了拍我肩膀:\"走,先处理伤口。\"
但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小屋的门后,藏着比花妖女王、书灵统领更可怕的东西。
而我们,才刚刚触到诅咒的冰山一角。
林宇在我背上咳嗽起来。
他的血滴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和小屋里透出的红光,一模一样。
薄雾突然浓了起来。
我听见小屋方向传来锁链的声响,\"哗啦\"、\"哗啦\",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