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发出的咔咔声像极了老家房梁被积雪压垮时的动静。
我咬着后槽牙,舌尖尝到铁锈味——刚才疼得狠了,不小心咬破了嘴唇。
苏悦的指甲还嵌在我胳膊里,她整个人贴在我身侧,发顶的碎发被冷汗黏成一绺一绺的,呼吸喷在我锁骨上,急促得像擂鼓。
\"晨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被挤压得变了调,\"我好像听见胸骨在响。\"
我低头看她,月光从雕花窗漏进来,正好照在她脸上。
她睫毛上挂着泪珠,鼻尖通红,平时总扎得利落的马尾散了一半,几缕发丝黏在泛青的脸颊上。
我想抬手动动她的头发,可胳膊被压得根本抬不起来,只能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发顶:\"撑住,瑶瑶肯定有办法。\"
湛瑶靠在我另一边,后腰的伤口还在渗黑血,把我校服前襟染成了深紫。
她本来闭着眼,听见我说话突然睁开,瞳孔里映着窗外的月光,亮得惊人:\"郭晨,校史馆火灾记录最后一页。\"她的声音比平时轻,却像根细针扎进我神经,\"你记得吗?\"
我瞬间想起三天前翻校史馆旧档案的场景。
那天我们蹲在积灰的木架前,湛瑶翻到最后一本火灾记录时,纸页脆得一掀就碎。
最后一页右下角有行小字,被水渍泡得模糊:\"灵能共振破煞局,三魂同频鬼难拘。\"当时苏悦还嗤笑说像武侠小说台词,现在想来......
\"你是说灵能共振?\"我喉咙发紧,后背的烧伤突然又火辣辣疼起来,\"上次在音乐教室,我们用灵能波动冲散过黑雾。\"
湛瑶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叩了三下——这是我们约定的\"对\"的暗号。
她后腰的伤口渗出更多黑血,染得我手背一片黏腻,却反而让我脑子更清醒了:\"苏悦,听我说。\"我侧头看她,她睫毛上的泪珠正往下滚,\"你之前在美术教室能感应到灵能流动的方向,现在试试调动那股热流,跟着我和瑶瑶的频率。\"
苏悦抽了抽鼻子,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我......我试试。\"她的手指慢慢松开我胳膊,掌心贴在我后腰,我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像块小火炭。
湛瑶突然攥紧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的呼吸变得绵长,像在拉小提琴前的调弦,我跟着她的节奏调整呼吸——吸气四秒,呼气六秒,这是她教我稳定灵能的方法。
刚开始还行,可牢笼又缩了半寸,我的肩胛骨抵在墙上,疼得眼前发黑。
苏悦的掌心突然烫得惊人,我听见她低低的闷哼,那股热流顺着我的脊椎往上窜,像团活火在血管里烧。
\"同频......\"湛瑶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想象三条溪流,汇进同一个漩涡。\"
我咬着牙把注意力集中在灵能上。
之前和幽灵沟通时,我能感觉到灵能在体内是淡青色的,像团会流动的雾气。
此刻那团雾气正在翻涌,我努力把它往心口引,同时感知着湛瑶——她的灵能是银白色的,细而密,像蛛丝缠在我雾团上;苏悦的是暖金色,带着跳跃的火星,正一点一点往我们的灵能里钻。
\"不对!\"湛瑶突然闷喝一声,冷汗顺着她鬓角往下淌,\"苏悦,收着点,你的频率太躁了。\"
苏悦的掌心抖了抖,那团暖金的火星突然弱了些。
我能感觉到灵能间的摩擦在减弱,三条颜色不同的光带开始缠绕,像编麻花辫似的绞在一起。
牢笼外的诅咒之灵还在笑,班长的声音混着火场惨叫,刺得我耳膜生疼。
可就在这时,我听见\"嗡\"的一声——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灵能共鸣在脑子里炸响。
三条光带突然亮得刺眼,我眼前的月光、雕花窗、焦黑的旋涡印记都模糊了,只剩三团交织的光。
诅咒之灵的笑声顿了顿,黑雾里的幽蓝眼睛突然睁得老大。
牢笼传来\"咔\"的一声,像玻璃裂开的脆响。
\"再加把劲!\"湛瑶的指甲几乎要把我手腕掐出血,\"它怕这个!\"
苏悦的掌心烫得我想缩手,可那股热流却像根绳子,把我们的灵能捆得更紧了。
我咬着牙把最后一丝灵能都逼出来,淡青色的雾团突然涨大一圈,裹着银白和暖金,\"轰\"地撞向牢笼。
耳边传来刺啦刺啦的声响,像旧电视信号不好时的杂音。
我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牢笼的网已经碎成了星星点点的蓝光,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
苏悦\"扑通\"跪坐在地,双手撑着膝盖直喘气,发梢还滴着汗。
湛瑶顺着墙滑下来,后腰的伤口还在渗黑血,可她却扯出个苍白的笑:\"成了。\"
诅咒之灵的黑雾剧烈翻滚,幽蓝的眼睛里泛着红丝。
它突然抬起手,黑雾\"嘶啦\"裂开几道缝,从里面钻出四个影子——和它一模一样的影子,只是个头小了些,幽蓝的眼睛里跳动着同样的光。
\"分身?\"苏悦颤巍巍站起来,抄起脚边不知谁掉的钢笔,\"晨哥,这些......\"
\"小心!\"我话音未落,最近的分身已经扑过来。
它的手是黑雾凝成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侧身避开,后背的烧伤蹭到墙,疼得倒抽冷气。
湛瑶抓起地上的青砖,\"林越\"两个字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她甩动手腕砸过去,青砖擦着分身的脑袋飞过,在墙上撞出个浅坑。
另一个分身从右边攻来,苏悦尖叫着用钢笔戳它胸口——钢笔尖扎进黑雾里,冒起一阵青烟,分身却像没事人似的,反手抓住她手腕。
苏悦疼得眼泪又下来了,可她咬着牙不松手,另一只手握拳砸在分身上。
黑雾被砸散了些,却又迅速聚成原样。
我抄起脚边的断椅腿,冲过去砸向抓苏悦的分身。
椅腿穿过黑雾时带起一阵风,分身的手松了松,苏悦趁机抽回手,退到我身后。
第四个分身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湛瑶背后,黑雾凝成的手掐住她脖子。
她的脸瞬间涨红,青砖\"当啷\"掉在地上。
\"瑶瑶!\"我吼了一嗓子,攥紧椅腿冲过去。
可左边的分身又扑过来,我只能先挥椅腿挡住,余光看见湛瑶的手在身侧摸索——她在够青砖。
苏悦突然从背后抱住我腰,把我往旁边一拽,那个分身的手擦着我耳朵划过,带起一阵冷风。
\"晨哥,右边!\"苏悦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她的手指却紧紧扣住我腰带,\"我数过了,四个分身!\"
我转头,右边的分身已经到了眼前。
它的幽蓝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恶意。
我挥椅腿砸过去,这次没砸空——椅腿结结实实捅进黑雾里,分身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黑雾\"刷\"地散了一半。
可还没等我松口气,剩下的黑雾突然缠上椅腿,像活物似的往我手上爬,冰得我骨头都疼。
湛瑶的咳嗽声从那边传来,我转头看她——她已经捡起青砖,正用砖角砸掐她脖子的分身手腕。
青砖上的\"林越\"二字每撞一次,分身的黑雾就淡一分。
可另外两个分身又围了过来,一个抓我胳膊,一个拽我裤脚,冷得我直打哆嗦。
苏悦突然扑过来,用指甲抓挠拽我裤脚的分身。
她的指甲本来涂着粉色甲油,现在已经劈了好几片,渗着血,可她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抓得那分身的黑雾直冒青烟。
我趁机甩开抓胳膊的分身,冲过去帮湛瑶——她的脸已经紫了,青砖还在一下下砸着。
\"松......手......\"湛瑶的声音细得像游丝,可每说一个字,青砖就砸得更狠一分。
终于,掐她脖子的分身发出一声尖叫,黑雾\"轰\"地散成碎片。
她顺着墙滑坐在地,捂着脖子咳嗽,青砖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青砖,\"林越\"二字还泛着青白的光。
四个分身已经重新聚成原样,围成个圈,把我们围在中间。
它们的幽蓝眼睛同时转向我,黑雾里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这次不是班长的声音了,是四个不同的声音,有男生的,有女生的,还有个小孩的,混在一起像首难听的歌。
苏悦贴在我背后,她的呼吸喷在我后颈,烫得惊人:\"晨哥......现在怎么办?\"
我盯着围成圈的分身,手心里全是汗,把青砖攥得生疼。
月光从雕花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我们的影子——三个挤在一起的影子,被四个黑雾影子包围着。
诅咒之灵的本体还藏在黑雾里,我能感觉到它的目光,像根冰针刺在背上。
\"撑住。\"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不管怎样,先撑住......\"
四个分身同时抬起手,幽蓝的光从它们掌心亮起。
我把苏悦往身后推了推,握紧青砖挡在湛瑶面前。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再亮起来时,分身们的影子已经压到了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