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看着那团裹着玉牌白光的黑雾炸开时,耳朵里嗡的一声——这是我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丝清醒。
再睁眼时,后颈黏着冷汗,肩胛骨硌在碎砖上生疼。
\"晨哥?\"苏悦的声音带着哭腔,鼻尖几乎要蹭到我眼皮上。
她睫毛上沾着灰,军刺还攥在右手,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我想抬手摸她额头,结果发现胳膊根本不听使唤——刚才那股冲击波撞过来时,我应该是被湛瑶推到了墙角。
\"别晃他。\"湛瑶的声音哑得厉害。
我偏头,看见她半跪在我身侧,左脸有道血痕,从发际线一直划到下颌,血珠顺着颈子渗进衣领。
她左手按在我胸口,指尖凉得惊人,右手捏着半张符纸,符纸边缘焦黑,还在冒细烟。
储物间里的空气腥得呛人。
老铜钟裂成两半躺在墙角,原本刻着纹路的地方现在全是焦痕,像被雷劈过的老树。
骸骨堆里的玉牌暗得像块普通鹅卵石,可我盯着它看久了,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才那声从地底传来的闷钟,还在脑子里回响。
\"镇灵钟...破钟日...\"苏悦突然蹲下,用军刺挑起老铜钟的碎片。
她军刺尖碰到铜锈的瞬间,发出刺啦一声,像划擦玻璃。
我顺着她刀尖看过去,那行被铜锈盖住的小字终于露全了:\"镇灵钟,锁怨魂,破钟日,灾星生\"。
最后一个\"生\"字被铜锈啃掉了半边,像张咧开的嘴。
湛瑶突然攥紧我手腕。
她指甲掐进我肉里,疼得我倒抽冷气。
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玉牌在骸骨堆里轻轻震颤,这次不是蜂鸣,是...婴儿的哭声?
\"当——\"
第二声钟响从地底钻出来时,储物间的木门\"哐\"地撞在墙上。
苏悦的军刺\"当啷\"掉在我脚边,刀刃磕在青砖上,迸出几点火星。
湛瑶的符纸从兜里飘出来,被风卷着往门口飞,飘到一半突然烧起来,变成一小团黑灰。
我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蓝布衫老头临死前说的\"这才刚开始\"突然在脑子里炸响。
灾星...难道是指地底那口钟?
\"晨哥!\"苏悦突然扑过来,把我往旁边拽。
我后脑勺撞在墙根,眼前发黑,就看见一团黑雾从玉牌里窜出来——不是之前那团,更浓,更稠,像泼在水里的墨汁,还带着股腐肉的腥气。
那黑雾裹着玉牌腾空而起,我这才看清,玉牌表面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血丝,红得像浸过血的玛瑙。
戴眼镜的男幽灵和麻花辫女幽灵的残影突然从黑雾里钻出来,它们的手还保持着护玉牌的姿势,可下一秒就被黑雾撕成碎片,像两张被揉皱的纸。
\"护住玉牌!\"我吼了一嗓子,声音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湛瑶的符纸早烧没了,她咬着嘴唇,指尖在空气里快速结印——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结这么复杂的灵能印,额角的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印诀上,把空气都染成了淡红色。
苏悦捡起军刺冲过去,军刺尖挑住黑雾的边角。
黑雾嘶啦一声,像被烫到的蛇,瞬间缩成一团。
可她还没来得及用力,黑雾突然暴涨,把她整个人撞飞出去。
她后背撞在老铜钟碎片上,发出\"咔\"的脆响,我听见她闷哼一声,军刺甩出去,扎在骸骨堆里,刀柄还在抖。
我的腿软得像泡过水的面条。
刚才和蓝布衫老头缠斗时,左腿被他的黑雾灼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现在血已经浸透了裤管,每动一下都疼得冒冷汗。
可我还是咬着牙爬起来,抄起地上沾着黑雾的铁棍——铁棍上的黑雾还在蠕动,黏在掌心像团活物,凉得我直打哆嗦。
\"退到我身后!\"湛瑶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面前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像块被丢了石子的水面,逐渐凝成一层淡蓝色的屏障。
屏障表面浮着金色符文,每个符文都在发光,可我看见她的指尖在渗血——这是用灵能硬撑的屏障,撑不了多久。
黑雾裹着玉牌砸在屏障上,发出\"咚\"的闷响。
屏障剧烈震颤,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
湛瑶膝盖一弯,差点栽倒,我赶紧扶住她后腰,能摸到她后背的衬衫全被冷汗浸透了。
\"晨哥,看幽灵!\"苏悦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我转头,看见那些之前被蓝布衫老头控制的幽灵们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它们的脸都扭曲着,有的抱着头尖叫,有的张牙舞爪地抓空气,像被抽走了理智的行尸走肉。
我突然想起在幽灵回廊里学会的沟通术。
当时那个白裙子幽灵教我,用念力传递平静的情绪,能让混乱的幽灵暂时安定。
现在这些幽灵被黑雾搅得发疯,如果能引导它们...
\"苏悦!\"我扯着嗓子喊,\"用你的吼声!
之前你喊那声,幽灵们不是都顿了顿吗?\"
苏悦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睛亮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啸声——不是普通的喊叫,更像某种古老的哨音,带着金属的颤音。
那些发疯的幽灵突然顿住,有的抱头,有的捂住耳朵,竟真的朝黑雾涌过去,像飞蛾扑火似的撞进黑雾里。
黑雾被撞得四分五裂,可很快又聚成一团。
我趁机抄起铁棍,用尽力气砸过去。
铁棍上的黑雾突然活了,顺着棍身窜进黑雾里,像两根蛇缠在一起撕咬。
玉牌从黑雾里掉出来,摔在湛瑶脚边,红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抓住玉牌!\"湛瑶大喊。
我扑过去,指尖刚碰到玉牌,就被烫得缩回手——玉牌表面温度高得离谱,像块刚出炉的烙铁。
苏悦从后面抱住我腰,把我往前推:\"晨哥你拿!
我不怕烫!\"
我咬着牙攥住玉牌,掌心立刻冒起青烟。
钻心的疼从掌心窜到胳膊,我眼前发黑,可还是死死攥着。
黑雾突然发出尖啸,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朝着玉牌扑过来。
\"屏障!\"湛瑶尖叫。
她的灵能屏障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可还是硬撑着挡在我们面前。
黑雾撞在屏障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星。
我感觉玉牌在发烫,红光越来越亮,照得储物间里的骸骨都泛着诡异的光。
\"轰——\"
最后一声爆炸比之前更响。
我被气浪掀翻,后脑勺撞在骸骨堆上,眼前金星直冒。
等缓过神来,发现湛瑶压在我身上,她的血滴在我脸上,温热的。
苏悦趴在我们旁边,军刺还攥在手里,刀尖插在青砖缝里。
储物间里安静得可怕。
老铜钟的碎片上还沾着黑雾的残渣,像团化不开的墨。
玉牌躺在我胸口,温度降了,红光也暗了,表面多了道裂痕。
幽灵们全不见了,连残影都没剩。
\"老头...\"苏悦咳嗽着撑起身子,\"那老东西呢?\"
我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原本黑雾中心的位置,现在飘着团淡灰色的雾,雾里隐约能看见蓝布衫的边角。
那团雾在缓缓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浓,里面还传来细碎的笑声——是蓝布衫老头的声音,比之前更尖,更刺耳。
\"以为赢了?\"那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这才...这才刚开始...\"
湛瑶猛地站起身,她的灵能屏障彻底碎了,符纸灰飘得到处都是。
苏悦握紧军刺,刀刃在发抖。
我攥着玉牌爬起来,掌心的烫伤疼得钻心,可更疼的是后颈——刚才那声地底传来的钟响,又在脑子里响了起来。
那团灰雾还在聚集,里面开始浮现出人脸的轮廓。
是蓝布衫老头的脸,比之前更扭曲,嘴角咧到耳根,眼睛里全是血丝。
它的手从雾里伸出来,指尖滴着黑血,在空气里划出一道血痕。
第三声钟响从地底传来时,玉牌在我手里猛地一震。
婴儿的哭声混着钟声,像根细针直扎进太阳穴。
苏悦的军刺突然发出嗡鸣,刀刃上爬满了裂纹。
湛瑶的符纸灰突然聚成一团,在她面前飘着,像团不肯散去的阴云。
蓝布衫老头的灰雾越聚越大,已经能看清他腰间的铜铃了——之前缠斗时被我打掉的铜铃,现在正挂在他腰上,随着他的笑声叮铃作响。
\"晨哥...\"苏悦的声音在抖,\"它...它好像在吸收什么。\"
我盯着那团灰雾,突然发现雾里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地底钻出来,像无数条小蛇,顺着青砖缝爬进雾里。
玉牌在我手里发烫,这次不是灼痛,是刺骨的凉,凉得我牙齿打颤。
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冰得像块石头:\"地底那口钟...在给它供能量。\"
蓝布衫老头的笑声越来越大,灰雾里的人脸已经清晰得能看见他脸上的皱纹了。
他的眼睛突然睁开,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眼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该醒了,我的灾星。\"他对着地底轻声说。
储物间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青砖\"咔啦\"作响。
我怀里的玉牌剧烈震颤,婴儿的哭声变成了尖叫,像有人在耳边撕布。
苏悦的军刺\"啪\"地断成两截,刀柄掉在地上,刀刃扎进她脚边的青砖里。
蓝布衫老头的灰雾开始凝结成实体。
他的蓝布衫还是破的,胸口的血洞还在淌黑血,可这次他的手里多了把刀——不是之前那把锈刀,是把崭新的青铜刀,刀身刻着和老铜钟一样的纹路。
他举起刀,刀尖对准了我们。
\"下一轮游戏,开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