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面石墙,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岩浆的热度还在背后烤着,可贴着地面的石块却凉得渗人,像块冰砖压在膝盖上。
苏悦的血滴在石头上,已经凝成暗红的小痂,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动作发着抖,袖口蹭过伤口时倒吸了口冷气——这丫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睫毛都在颤,像只被雨淋湿的麻雀。
湛瑶还攥着我胳膊,她的指尖比石块还凉。
灵能耗尽后她本就没什么血色,刚才那阵潮红倒像团虚火,此刻又褪得干干净净,只剩眼尾泛着点青。
我低头看她,她正盯着墙上的幽光,瞳孔缩成细线,像只警觉的猫。
\"晨哥,\"苏悦突然扯我衣角,声音压得极低,\"那光......刚才是不是动了?\"
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
幽蓝里泛着点绿的光痕又爬出来,这次没组成门,倒像是条蛇,沿着石缝蜿蜒往上。
地底的抓挠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剩岩浆咕嘟咕嘟的闷响,像有人在喉咙里滚着热铁球。
\"得试试。\"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背后的热度越来越烫,刚才逃过来时踩碎的石笋还在冒烟,再拖下去,岩浆漫过来只是时间问题。\"那光可能是出口机关。\"
湛瑶抬头看我,睫毛颤了颤:\"灵能......能感觉到波动。\"她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有点像......之前在藏书阁碰到的封印,但更乱。\"她松开我胳膊,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指节抵在石墙上,闭着眼深呼吸——灵能耗尽后她本不该再用,但此刻额头已经渗出细汗,显然是硬撑着。
苏悦突然把背包甩到地上,翻出个银色小哨子。
那是她从器材室顺的,说关键时刻能吹高频音波干扰邪祟。\"我守着,\"她把哨子含在嘴里,腮帮子鼓起来一半,\"要是那光抽风,我就吹。\"她冲我挤了下眼睛,可嘴角抖得厉害,那点故作轻松的劲全漏了。
我握紧手里的战术刀。
刀把是防滑纹的,可掌心全是汗,滑得硌手。
一步步往墙边走时,能听见自己鞋跟磕在石块上的声音,\"嗒、嗒\",比心跳还响。
离幽光还有半米时,石墙突然震了下,像有什么东西在墙里撞了头。
我猛地停住,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这动静和之前地底的抓挠声不一样,更沉,带着股子狠劲。
\"继续。\"湛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还贴着墙,眼睛没睁开,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洇出个深色的圆。\"波动......在减弱。\"
我咬了咬牙,往前又挪半步。
幽光就在眼前,从石缝里渗出来的,像液态的蓝墨水。
凑近了看,那些光不是平的,是浮在墙面半寸高的,轻轻晃动着,像被风吹的火焰。
我伸出左手,指尖慢慢凑近——
\"小心!\"苏悦喊了一嗓子。
但已经晚了。
指尖刚碰到光的边缘,就像被高压电劈了似的,整条胳膊\"嗡\"地麻到肩膀,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那股电流顺着血管往脑子里钻,太阳穴突突地跳,嘴里全是铁锈味。
我踉跄着往后退,后腰撞在湛瑶身上,她闷哼一声,却还是扶住了我。
\"怎么样?\"她的手按在我后颈,凉丝丝的,有股清苦的药味——应该是刚才没用完的药膏渗出来的。
灵能顺着她指尖往我身体里钻,像团温水化开冰块,麻胀感慢慢散了。
\"像......漏电。\"我甩了甩发麻的手,指甲盖都泛白了。
再看墙面,幽光被我这一碰,反而更亮了,刚才那条\"蛇\"似的光痕现在盘成了个圈,圈中间有排极小的纹路,像被刀刻的。
苏悦凑过来,手电筒的光打在墙面上。
那些纹路歪歪扭扭的,有点像甲骨文,又有点像数学公式。
我盯着看了会儿,后颈突然冒起冷汗——这纹路,和之前在幽灵回廊第三层看见的、刻在朽木门上的符号,简直一模一样!
那天我和湛瑶蹲在满地碎木片里,她用手机拍了二十多张照片,说像古代的镇灵咒。
\"是镇灵咒的变种。\"湛瑶突然开口。
她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手机,屏幕亮着,是张模糊的照片——正是那天的木门纹路。\"光......在顺着咒文流动。\"她把手机举到墙面,照片里的纹路和墙上的光痕慢慢重合,\"门......可能在咒文闭合的时候开。\"
苏悦的哨子还叼在嘴里,她腾出一只手戳了戳我:\"那要怎么闭合?\"
\"需要触发点。\"我盯着重合的纹路,心跳得越来越快。
之前在图书馆查过,镇灵咒闭合需要\"引\",可能是血,可能是灵能,也可能是特定频率的震动。
苏悦的哨子......
我转头看苏悦,她立刻明白了,把哨子从嘴里拿出来:\"高频音波?\"
\"试试。\"我点头。
苏悦深吸一口气,哨子尖抵在唇间。
第一声吹出来时,墙面上的光痕抖了抖,像被风吹乱的线。
第二声更尖,光痕开始扭曲,原本盘成圈的光突然\"刷\"地散开,又顺着咒文重新爬回去。
湛瑶的手机屏幕在闪,照片里的纹路和墙上的光痕重合度越来越高,从百分之三十跳到了七十。
\"再加把劲!\"我喊。
苏悦的脸憋得通红,哨音越来越高,像根细针往耳朵里扎。
墙面上的光突然大亮,蓝绿色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我再眯着眼睛看,光痕已经和手机照片完全重合了,咒文闭合的那个点上,浮现出个极小的红点,像滴凝固的血。
\"就是现在!\"湛瑶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墙面前推。
她的灵能刚才耗得太狠,这一推几乎用尽了力气,我踉跄着扑过去,指尖正好按在红点上。
电流再次窜上来,比刚才更猛,从指尖直钻头顶。
我眼前发黑,耳朵里嗡鸣,恍惚间听见苏悦的哨子\"当啷\"掉在地上。
可那红点却在我指下烫起来,像块烧红的炭,疼得我咬碎了后槽牙。
墙面开始震动,石屑簌簌往下掉,幽光顺着我的手臂往上爬,凉丝丝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湛瑶的灵能,又更古老,更厚重。
\"晨哥!\"苏悦的声音突然远了,像隔着层毛玻璃。
我想回头,可脖子根本动不了。
墙上的光越来越亮,蓝绿色里泛起金斑,那些咒文开始旋转,像台停不下来的齿轮。
湛瑶的手还抓着我手腕,她的灵能现在像团火,烫得我生疼,可她的指甲却在往我肉里抠,疼得我清醒了些。
\"撑住......\"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门要开了......\"
就在这时,墙面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我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比岩浆还亮,比闪电还猛。
视网膜上一片灼痛,耳朵里\"嗡\"地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苏悦的手还攥着我衣角,可那力道突然松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湛瑶的灵能也消失了,只剩她的手指还搭在我腕上,凉得像块冰。
白光里,我模模糊糊看见墙上的光门彻底成型了。
旋涡转得更快,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吸进去。
岩浆的热度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股阴冷的风,从门里吹出来,裹着股腐烂的花香——和三年前,我在老城区废弃医院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意识开始模糊前,我最后听见的,是湛瑶的声音。
她贴在我耳边,气若游丝,可每个字都清楚得像刻进骨头里:\"晨哥......抓紧我们......\"
然后,白光彻底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