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摄影棚的光束里，云熙颜盯着远处公寓楼顶闪烁的红光，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萧景逸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后颈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小伤疤——那是她童年爬墙时留下的，他记得比自己的掌纹还清楚。
“定位在天台。”张雷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但调取监控发现，过去十二小时天台门禁系统没有任何出入记录。”他的警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也就是说，要么监控被黑了，要么……”
“对方早就在等我们。”云熙颜打断他，指尖掐进萧景逸的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远处的警笛声，“走。”
四人冲出门时，夜风吹得云熙颜的额发乱飞。
萧景逸始终挡在她身侧，西装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藏在腰间的防狼警报器——那是她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说比保镖更让他安心。
电梯门刚合上，张雷突然扑过来卡住缝隙。
金属摩擦声刺耳，他额角渗着汗：“等一下！”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在8楼突然停滞，“刚才查了电梯维护记录，这栋楼的电梯主控系统三小时前被远程修改过参数。”他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的枪套轮廓，“对方知道你们会走电梯。”
云熙颜的指甲陷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在便利店，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撞到她，当时她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安装定位器的机会。
“走安全通道。”她拽着萧景逸往楼梯间跑，运动鞋底在瓷砖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安全通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依次亮起。
唐婉突然停住，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泛着幽蓝：“信号被屏蔽了。”她的指尖快速划过手机后盖，那里贴着一张银色薄片，“我装了反监听贴片，现在连这个都失效了。”她抬头时，额发垂落遮住半张脸，“他们准备了至少一个月。”
萧景逸的呼吸声近在耳畔。
他握住云熙颜的手往上带，每一步都踩在她脚前半寸——这个习惯从《心动法则》第一期就有了，当时他们要共爬二十层楼完成任务，他说“我踩过的台阶，你踩就安全”。
三十七级台阶，三十九级，四十一……当金属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天台的风卷着沙粒扑面而来。
云熙颜眯起眼，看见正中央立着一个一人高的黑色装置，全息投影在夜色里流转，正是她与萧景逸在《心动法则》后台的画面——那天她穿淡蓝色连衣裙，他穿白色衬衫，两人同时抬头，目光撞在一起。
“xY01与xY02的情感数据，已验证为真实且可复制。”机械音从装置里传出，云熙颜的指尖在发抖。
她想起上个月萧景逸推掉的那部科幻片，投资方是一家叫“新元科技”的公司，当时她还笑他“为了我连奥斯卡都不要”，现在想来，那家公司的缩写……
“他们在用我们的感情做实验。”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刀割般的冷意，“像养小白鼠一样观察我们的反应。”
萧景逸突然蹲下，从投影装置下方捡起一枚微型录音笔。
他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后传来模糊的低语：“当你们意识到自己只是‘样本’时，真正的选择才开始。”他的喉结滚动，“这声音……”
“是阿杰。”云熙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想起订婚派对那晚，助理阿杰递来香槟时，指尖在杯壁上压出的小凹痕，“他说‘恭喜姐，终于等到这一刻’，当时我以为他是替我高兴……”她突然扶住栏杆，胃里翻涌的恶心感来得迅猛，“酒里有东西。”
张雷立刻掏出手机：“我联系工作室查阿杰的离职记录。”他按号码的手顿住，“等等，通讯录里的‘助理阿杰’备注时间是……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他就离职了。”云熙颜的指甲掐进掌心，“但上周他还帮我取过剧本，说‘新助理不熟流程’。”她的呼吸急促起来，“那天之后，我总记不清某些细节……比如萧老师第一次抱我是在楼梯间还是走廊，比如我们第一次约会吃的是日料还是西餐……”
“先去医院。”萧景逸当机立断，手臂环住她的腰肢，“查血液样本。”
“等等。”唐婉的声音突然发紧。
她的备用电脑不知何时自动开机，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邮件标题是‘你愿意成为真正的xY03吗’。”她点开附件的手在抖，照片里的自己举着“第二阶段协议”，背景是《心动法则》录制现场，“这是去年的节目素材……他们什么时候……”
倒计时数字在屏幕角落跳动：04:57。
楼下警笛声渐近，红蓝灯光在天台铁门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云熙颜望着唐婉煞白的脸，突然想起上周在化妆间，唐婉曾说“最近总做怪梦，梦见自己签了什么文件”。
她刚要开口，萧景逸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发来的血液检测初步结果：神经抑制剂残留。
“颜颜。”萧景逸把手机转向她，指腹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不管他们改了什么，有些东西改不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戒指盒，盒盖不知何时裂了道缝，“比如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娶你，比如现在。”
天台的风掀起他的额发，露出眉骨处那道淡疤——那是他为她挡黑粉扔的酒瓶留下的。
云熙颜突然笑了，带着点哭腔：“等解决完这些破事，你得重新求一次婚。”
“求一百次。”萧景逸的拇指蹭过她的无名指，“每次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
唐婉的电脑发出“叮”的一声，倒计时跳到00:01。
“他们来了。”张雷握紧腰间的枪，目光扫过天台边缘——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黑影，在夜色里像尊尊雕像。
云熙颜握紧萧景逸的手，转身时瞥见唐婉正慌乱地翻找电脑接口，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警笛声已经近在楼下，可谁也分不清，那是来救他们的，还是……
“唐婉？”云熙颜唤了一声。
唐婉猛地抬头，眼底有什么东西碎了又聚，她刚要开口——
“轰！”
天台照明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云熙颜摸到萧景逸递来的强光手电，光束扫过的瞬间，她看见唐婉电脑屏幕上的照片里，“第二阶段协议”的签名栏，不知何时多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