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证明什么呢…
何燕捧着头骨，短暂的陷入迷茫，这对他们此时过桥的任务有什么帮助吗？
明显没有。
她只是知道了那些宝石般的犄角曾经就生长在人类的头骨上，甚至连它们与副本的联系都没看出来。
而这点线索在目前显得无用极了。
女人缓缓蹲下身，把圆润的头骨放在地上，同时捡起自己的解剖刀，动作间视线被旁边泥块下的一只断手所吸引，它像是…在守着这个头骨？
在何燕疑惑的目光下，趴伏在地上的手骨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视线，或者疑问。
“……”
女人盯着地上的手骨和头骨，用心的把细节都记在脑子里，她暂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却还是本能的相信苏席。
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从她进入副本到现在，目前能看到主线只有一条，那就是跟随狱卒鬼的身影向前，在赤红的天平上完成灵魂定价。
其他的……她暂时还没看出来什么。
这就导致她对意外获得的线索几乎是一个无所适从的状态，多出来的线索似乎在表示，这个副本的内容、空间，情景等等，各方面都比她之前经历的丰富。
这就是A级副本吗？
女人晃晃脑袋，甩开逐渐升起的顾虑，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怎样，能得到意料之外的信息，这是好事。
这一点无可置疑。
但能不能从中捋出生机，就得看个人能力了。
何燕叹气，抬腿继续朝前走去，这条甬道很长，暂时又没什么危险，她想再去前面看看，万一还有其他信息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略微沉重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前移动，她没有注意到，几乎是在她离开的一瞬间，破碎的半个头颅在手骨旁边的泥墙上浮现出来。
它黑漆漆的眼眶盯着何燕离开的方向，竟隐隐透出一丝复杂又意外的情绪，以及一点点的……希冀。
它在希望对方能发现什么，但很显然，此时的何燕还不具备这种能力，她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哪怕有想法，也只会显得荒唐。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做出任何猜想，只是把这奇怪的一幕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求稳不求进。
有些时候，最先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命，至于其他的，在能力范围内再考虑。
是的，经过思考，何燕确定这一点点线索对她此时过桥的任务没有任何帮助，搁置一旁也是思考过后的选择。
四周光芒还是一样的暗淡，何燕咬着牙，小心的四处看着，不甚宽敞的甬道里倒是再没有出现其他明显的异常，这让女人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直到……
约莫一刻钟后，她有些惊讶的发现，这条甬道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
她记得和玩家们一起走的时候，那条甬道是两头贯通的啊？难不成不是一个地方？
不应该啊。
事实上，如果何燕有仔细注意过，就会发现经过骨场甬道时白骨扑涌的时间和她此时一个人往前走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女人有些犹疑的后退，却在退了几步后，后背抵上了什么潮湿坚硬的平面，她有些僵硬的伸手去摸，摸到一手沾着血水的泥土。
“……”
后面的路不见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它封死了何燕往回走的可能。
她其实…也是有所预感的。
仔细来说，她自己也察觉到在这个幻境里待了太久，引着她发现苏席尸体的血腥气早就消失了。
她早该想到的。
摸着冰冷黏腻的泥土，女人僵硬的回头、转身，不出意料的对上一堵漆黑的泥墙，和她刚刚见到的…甬道尽头，毫无二致。
这是什么意思，在催她离开么？
要知道，她本来还想去其他孔洞看看的，但现在看来，幻境不允许她这么做。
轰隆——
一道雷鸣几乎贴着女人耳边响起，惊的她浑身巨震，一瞬间哆嗦起来。
而随着乍现的光芒，细微的碎裂声也随之响起，这声音听着分外的…耳熟。
像是某种发脆的东西被雷电劈裂的、开始自毁的声音，她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何燕背对着后方，嗓子干哑，连手都开始剧烈的颤抖，她…她想起来了，她知道后面是什么……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分外恐惧。
僵持很久之后，女人艰难的转了一下眼珠，事实上这前后…也不过半分钟而已，她眼眶就干涩的仿佛进了沙子。
痛苦难当。
身后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持续响起，其间还伴随着碎屑窸窸窣窣落地的声音，她快要被这扰人的声音压倒了，犹豫了几秒后，她颤颤巍巍的转身，却仍然紧闭着双眼。
但哪怕是闭着眼睛，她也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带着些焦味，不算难闻，但在何燕这里，不论她见过多少凄惨的画面，闻到过多少恶心的味道，都没有这丝淡淡的味道来的让她窒息。
是的，窒息。
她此时连自己的呼吸都找不到了，更遑论面对。
又过了约莫十秒钟，她强忍着内心的愤恨，抬起半边眼皮，在看到眼前东西的一刹那，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何燕压抑的喘息着，泪眼朦胧间溢出一声哭腔，她眼前不是别的，在雷云密布的背景板下，只站着一具孤单的骨架，上半身几乎消磨殆尽，只剩半截脊椎和一双腿，诡异的站在原地。
这比她噩梦里的要清晰太多，几乎是在戳着何燕的心脏告诉她，什么是杀人诛心。
这副景象几乎是她一切噩梦的根源，她在此时倒是没有太多恐惧，有的只是窒息。
连呼吸都忘却了，整个人陷入空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从内到外的茫然。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半年里做的噩梦，这样看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梦境里一切令她抗拒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何燕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假的……”
沙哑的嗓音没有传递出去，只是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因为冰冷沉重的铁绳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手腕，在她怀疑自己的一刹那，她就被送出了幻境。
女人沉默两秒，想要嚎啕大哭，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无声的哭了太久，嗓子疼的已经…有些抑制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