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禅火山通往北境的官道在子月深夜泛着幽蓝光泽,三尺厚雪下的护民符残片发出微弱金光,宛如埋在冰层下的碎星。
龙坤负手立于星髓舟旁,星髓光翼收作披肩,指尖捏着半片掺有骨粉的护民符——当他运转星髓之力时,符中竟传出若有若无的呜咽。
“第七个村子。”他低语,光翼边缘的逆星纹路突然发烫,“白雨,把灵枢水藻膏递给我——这次的骨粉,带着荒渊特有的腐锈味。”
白雨蹲在船头,尾巴卷着暖炉,狐耳突然转向西北方:“龙哥哥,有极寒之气在靠近……比青蛟大人的龙息更冷!”
角木蛟的龙眸骤然缩成竖线,逆鳞根根倒竖,龙尾却将白雨扫到身后——这是它面对绝顶强敌时的本能反应。
来人踏雪无痕,每一步都在雪面留下逆星状的冰晶裂痕。
墨色长袍上的六芒星图腾缓缓转动,银发垂肩如月光倾泻,左眼的金丝眼罩下渗出缕缕金光,右眼瞳孔中的逆星漩涡深不可测。
“护鳞使龙坤。”涂晚空开口瞬间,龙坤感到喉头一紧,仿佛有冰块塞进气管——这是渡劫境修士特有的威压,如天地压顶,非大乘期能直视。
他强行运转龙禅诀,星髓海掀起惊涛骇浪,竟在胸前凝成护生符光盾,勉强抵消了三成威压。
“荒渊圣地圣子,涂晚空。”他抬手轻挥,最近的松树上,护民符的冰晶全部爆成齑粉,“听闻阁下能净化逆星轨,特来领教。”
角木蛟发出压抑的龙吟,龙身不自觉地矮了半头——它清晰感知到,眼前之人的气息如深渊般浩瀚,远非镜海邪心可比。
但龙坤的腰杆仍挺得笔直,光翼虽微微颤抖,却始终未缩拢。
涂晚空抬手时,龙坤的星髓光翼竟自动蜷缩,仿佛雏鸟面对雄鹰。
三片逆星金箔飞来,每片都裹挟着渡劫境的威压,在龙坤眉心投下阴影。
白雨刚要触碰,金箔突然爆发出寒潮,在她狐爪上冻出逆星状的霜花。
“大乘期能伤到镜海邪心,确实难得。”涂晚空挑眉,眼罩下的渡劫境气息如潮水般涌来,星髓舟的水晶船舷出现蛛网状裂纹。
龙坤咬碎钢牙,斩天印与角木蛟的血契共鸣,在脚下凝成青龙法相,勉强顶住了金箔的压迫,“不过荒渊圣地的门槛,可比镜海眼高得多。”
金箔展开成立体星图,悬浮的黑色城堡周围环绕着九条逆星巨龙,每条龙都有渡劫境的威压波动。
龙坤的星髓海剧烈震荡,喉咙尝到铁锈味,却硬生生将鲜血咽回——他的道心,绝不能在此时动摇。
“七日后,北斗第七星指向雪岭最高峰时,荒渊之门开启。”
涂晚空的声音带着渡劫境特有的空灵,“若阁下敢来,或许能见到五大圣地各自的初代圣主藏在荒渊的‘护生真相’。”
白雨躲在龙坤身后,尾巴卷住他的腿,声音发颤:“龙哥哥……”
“别怕。”龙坤的声音沉稳,掌心却全是冷汗,“青蛟血脉,禅门龙象,岂会被这点威压吓退?”他运转星髓海,将稻秸纹融入护生符光盾,逆星威压竟被削弱了几分。
涂晚空眼神微凝,逆星轨突然在龙坤脚下聚成锁链:“护鳞使果然有些手段。但你敢不敢看看,北境护民符里的‘护生’,究竟踩着多少白骨?”
识海中闪过老妇人研磨骨粉的画面,龙坤的斩天印剧烈震颤,却在即将裂开时,被他用星髓之力强行粘合。
他直视涂晚空的眼睛,光翼上的稻秸纹爆发出金光:“即便是血与骨铸就的道,我也要走下去——因为这是百姓的希望。”
涂晚空加大威压,龙坤的膝盖终于微微弯曲,却始终未触地。他想起诸葛圣主的话:“护生道的光,能照亮任何黑暗。”于是咬破舌尖,精血融入护生符光盾,盾面竟浮现出北境百姓微笑的脸。
“初代圣主用荒渊亡者的骨血,炼成第一批护民符。”涂晚空缓步靠近,每一步都让龙坤的脊椎发出“咔咔”声,“而你守护的北境,至今仍在沿用这残酷的‘护生’之法。龙坤,你以为自己在救人,实则在守护一场屠杀。”
“屠杀?”龙坤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血泪,“那你可知,百姓们为何甘愿用亲人的骨血制符?因为他们相信,逝去的亲人会以另一种方式守护活着的人!这不是屠杀,是生者与逝者的羁绊!”
他的话如重锤击心,涂晚空的逆星威压竟出现刹那间的松动。
白雨趁机甩出灵枢水鞭,水鞭缠上金箔,竟将其净化成透明的灵枢水晶。
涂晚空轻笑,逆星轨锁链突然崩解,化作流萤没入龙坤光翼:“七日后,我在荒渊之门恭候。若不来,北境的护民符会继续吞噬亡者,直到所有灵魂都成为逆星轨的养料。”
他转身时,渡劫境威压骤然收敛,却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深达丈许的逆星沟壑:“对了,莫想着找诸葛圣主帮忙——荒渊的时空,连圣主也无法窥探。”
星髓舟的船舵“咔嚓”断裂,角木蛟浑身鳞片簌簌发抖,却仍用龙翼护住白雨。
龙坤因这次对抗,竟让他的道心又坚韧了些许。
“差点……就撑不住了。”白雨扑进龙坤怀里,狐爪摸到他后背的冷汗,“龙哥哥,你的光翼在冒金光!”
低头看去,星髓光翼上的逆星流萤与稻秸纹正在融合,形成全新的护生符纹路。
龙坤抚摸着光翼,感受着星髓海中涌动的力量——那是百姓的信念之力,比任何功法都要强大。
角木蛟突然昂首,龙眸映着归禅火山方向,那里有一道金色流星划破夜空——是诸葛圣主的星髓传信。
龙坤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道心若固,何惧天灾?荒渊之行,吾看好你。”
白雨举起灵枢水镜,镜中流萤组成的护生符正在吞噬逆星阴影:“龙哥哥你看!我们的光,能吃掉黑暗!”
龙坤轻笑,将流萤融入星髓海:“因为护生道的光,从来不是单向的施舍,而是生者与逝者共同编织的希望。涂晚空的威压能压垮我的身体,却压不垮我的道心。”
星髓舟启程时,北境的雪越下越大。龙坤站在船头,光翼上的新护生符纹路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角木蛟的龙息不再颤抖,逆鳞发出坚定的金光——它感受到主人道心的蜕变。
“七日后,我们去荒渊。”龙坤握紧断水剑,剑穗上的稻秸纹与光翼纹路共鸣,“涂晚空想用境界压垮我,却忘了护生道的真正力量——那是千万人的执念,是连天道都无法摧毁的信念。”
白雨点头,将最后一片灵枢水藻贴在护民符残片上。
残片竟重新绽放出温暖的金光:“我会把所有的灵枢水都带在身上!青蛟大人也会用龙息帮龙哥哥!”
角木蛟龙吟震天,龙翼拍碎空中的逆星冰晶。
远处的雪岭后,北斗第七星悄然转向,指向荒渊圣地的方向,宛如命运的指针。
龙坤望着漫天星斗,星髓海深处的斩天印光芒大盛。
刚才与渡劫境威压的对抗,竟让他触摸到了大乘期巅峰的门槛。
他知道,面对涂晚空的挑战。
他不仅要守护北境的真相,更要证明护生道的力量,足以照亮任何黑暗角落。
雪地上,星髓舟的轨迹被护生符的金光照亮。
每一步都刻着“希望”二字,宛如撒向荒渊的火种。
而在荒渊深处,涂晚空凝视着掌心的流萤,眼罩下的渡劫境劫雷轻轻震颤。
终于找到了,那个能让他的劫火燃烧得更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