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富丽端庄的皇宫群殿上空,状状乌云渐渐聚拢,黑沉沉的一片,似要迎来一场暴雨。
深秋的早风带着冷意,呼呼地吹着,却也没吹走那空中漂浮的黑云,反而越吹越密,越压越低,压得底下的人透不上气。
御书房内,长案上的灯火燃了一夜,在听到一道关门声后,燃尽熄灭。
走到殿外的金允格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眼中布满血丝,深压在心中的那股阴郁久久不散。
一道黑影跪在身前。
“大人。”
“起吧。”金允格沉声问:“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自押入大牢后,就一句话也没说。”
金允格面色绷紧,抬了抬手,黑影瞬时没了踪迹。
京都无端失踪那么多人,办案官员也查不出半分因果,就这么让那些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抓人制蛊。
最后还是靠外人才发现的……
现在抓到人了,却问不出任何线索……
想到这,金允格面色更沉,屈辱感更盛。
付清与陌寒枭何时认识?
她一直都在京都,陌寒枭亦是第一次来京都,所以她根本没有机会认识陌寒枭。
那为何陌寒枭会去救她?
而且,秦箐云与付清的容貌又是谁换的?
是谁在布局?
……
太阳穴隐隐作痛,金允格深吸了口气,迈开步子往锦衣卫大牢走去。
幽冷的牢房内,潮湿、血腥、腐臭味交融,两侧墙壁上挂着几盏破旧的油灯,艰难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阴森的气息弥漫其中。
一阵风吹过,灯火摇曳,拉长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变形,犹如狰狞的无面恶鬼,如影随形。
沉重的铁门发出一声渗人刺耳的吱呀声,只见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刚拉开一条缝隙,那群爬在一人身上的老鼠蟑螂瞬间惊得四散奔逃,只剩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来人是两名锦衣卫,面上皆严严实实地罩着一层黑色的面纱,即便如此,也依然无法阻挡那股刺鼻的恶臭味。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瘫在地上的人——那人已没有双腿只剩上半身。
一人一边抓住那个人的腋下,毫不费力地将其拖拽起来,像拖拽货物一般,直拖着那人的腋下往门外走去。
被拖走的人了无生气垂着头,花白凌乱不堪的长发像杂草一样拖着地面,满是尘土污垢,脖间的铁链随着身体的移动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出哗啦啦的声响。
身上的囚服血迹斑斑,若不是看到他胸口微微起伏,还真以为是个死人。
“砰!”阴殃的身子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好不狼狈。
“咳……咳咳……”他抬起头,遭受一夜的酷刑,现在的脸色就像地府阴鬼一般煞白。
他一眼便望见了司空鹤,须臾之间,那双眼眸猩红似血,其中尽是怒意杀意和恨意,森冷目光仿若寒冬冰雪刺骨寒芒。
司空鹤却只是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打开手中的画像,用脚挑起阴殃的脸,“啧啧……瞧瞧……你现在……哪里有这画中之人的一分模样?”
画像上,一身着紫衣的男子坐在屋檐上,手中拎着一坛酒,面容俊朗,笑看着站在廊下的白衫女子。
阴殃的目光在触及这幅画时,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死死地盯着司空鹤。
司空鹤嘴角微勾,居高临下的对上阴殃的双眼,只笑不语。
阴殃咬着牙,牙缝里挤出话来,“我的密室,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那间密室入口设计极及隐秘复杂,除了他,没有人能找得到机关所在!
司空鹤放下脚,将手中的画递给一旁的天一,在阴殃的目光下,从袖中掏出一纸信封。
那封信看得出来被人翻阅无数遍,纸张的边缘都微微翘起,破损极少,也能看得出,阅信之人对它很是小心爱护。
信上的内容,便是男女之间的书信,道着思念情衷,字迹秀美干净,落笔之人,正是穆玲玲。
“还给我!”若是目光可以杀死人,司空鹤现在早已死了上万次。
“还你?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这张嘴能不能说得动我了?”司空鹤笑意渐冷。
阴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你想要怎样?”
司空鹤把玩着手中的信封,慢条斯理地说:“我问,你答,答得好,密室里的那些信封物件便都留给你。”
隐在暗处的人皆屏住呼吸,在听到阴殃咬牙切齿的那声‘你问’瞬时惊住。
那些刑罚都没能让阴殃服一次软,仅凭一幅画一封信就这么轻易让他开口了?
“你为何在十几年前突然消失,又为何出现在秦国?”
阴殃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十几年前,我无意间制出了食人蛊,但被人走漏了风声,很快就有人找到我,让我大批量喂养食人蛊。”
“如果我不愿意,他们就会杀了我,我制蛊只是纯粹喜欢,食人蛊毒性极强,那些人定然是拿去害人,为求自保我只能用计逃跑,放出我已经死了的消息。”
“但那些人不会轻易相信,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一路被追杀,逃到了秦国。”
阴殃止住话语,司空鹤依旧淡淡地看着他。
“逃到凤鸣城,身受重伤,被玲玲所救。”似是陷入了回忆,阴殃的眼底闪过几分温柔。
“后来,玲玲不辞而别,只在信中说她家里有事……”阴殃的眼神渐渐变冷。
司空鹤微微挑眉,“看来那时你对她感情颇深,她也没告诉你她的身份?”
阴殃眼中闪过一丝低落,缓缓摇了摇头:“她只说过,她老家在京都,所以在她离开不久后,我便去找她,一路追到了这。”
“之后才发现,她是陶清楹的侍女,我本想远离纷争,但玲玲身处宫中,危机四伏,我想帮她,想护她周全。”
司空鹤轻轻哼笑一声,“所以你就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