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礼还记得,当时粟软的表情。
看粟软在台上,加上傅啸的陈述,黎礼一直以为粟软是一个性格很软的人,跟她的名字一样的。
所以才会在央芭被排挤,被黎湘这个实力不如她的人插队。
到了现场近距离见到卸了妆后的她,一身白裙出现在黎礼面前时。
黎礼又觉得她是清冷系美女,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冷淡感,学芭蕾舞的更是气质非凡,行走的目光聚集器。
但黎礼没想到的是,当她说要签粟软时,她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
清冷的面容下却是一双高冷的眸子:“我才不要。”
她看了眼黎礼过分漂亮的脸,眼神带着几分傲娇,语调却软软的害怕伤到黎礼似的嘟囔:“虽然你长得很好看,我也喜欢你,但我不接受包养。”
黎礼试图解释:“不是包养,你可以理解为——我在赞助你。”
她知道,芭蕾舞圈子里,要么是自身家境优渥的大小姐,要么就是背后有金主支撑一路灯光的优秀舞者。
粟软之所以有这么强的实力却做不到首席是因为抗拒所谓的潜规则,证明她的自尊心很强。
黎礼从来没打算侮辱她,而是带着百分百诚意来的:“我是想跟你合作。”
“我需要名声,你需要资金与底气。”
大抵是她眼底的真诚让人无法忽略,粟软眸子微动。
冷傲的小天鹅难得的多给了她一个眼神。
黎礼莞尔轻笑,天生媚眼:“我出钱,资助你出国深造,等你学成归来,我替你打开国内市场,保证你成为实至名归的央芭首席。”
她觉得,这种条件没人会拒绝。
更何况还是在粟软的死对头黎湘刚出意外双腿沾满血被送走、中芭首席之位重新空出来的情况下。
粟软还是拒绝了。
拒绝理由是:“要出国啊?”
她在椅子里坐得笔直,双手优雅的搭在桌上,似乎是为难摇了摇头:“我不要。”
黎礼:“我有资源,送你去斯唯诺亚芭蕾舞学院。”
所有芭蕾舞者眼中的至高学府,粟软就是从那儿毕业的,但本科和研究生完全是不同待遇,学费更是天差地别。
这种条件没人会不心动,包括粟软,但她还是抿唇摇头:“不要。”
小天鹅下巴高抬,天生的骄傲与高贵:“没兴趣。”
黎礼觉得她有顾虑,继续试探:“你是有什么顾虑或者在国内有放心不下的家人吗?”
粟软瞳色微窒,轻垂睫毛挡住眸中凝起的漾色。
低头把玩着手链没否认,却是类似于自言自语:“他那么不自觉的一个人。”
“霸道不讲道理的老古董,对谁都臭着一张脸,狂妄自大谁都不放眼里还不爱惜身体,死了都没人发现。”
“我要留下来。”
黎礼挑眉,意识到小天鹅心里似乎有个很重要的人,很大可能是长辈。
“或许我可以帮忙。 ”
“我帮你派人照顾他呢?”
“你照顾不了。”粟软撇了撇嘴:“老古董,谁靠近谁倒霉。”
“算了吧。”粟软一摆手:“不去了。”
黎礼还想说什么,粟软从包里掏出来一瓶红酒拍桌上。
纤长睫毛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我喜欢你,请你喝酒!”
黎礼垂眸,看着桌上突然摆上来的酒。
拉菲庄园绝版珍藏的赤霞珠混酿,去年港城拍卖会上,以82w的价格被拍走。
嘴边的劝告戛然而止,看向粟软的眼神逐渐复杂。
粟软真的是贫民出身毫无背景?
谁家毫无背景的小天鹅随手一掏就是82w的葡萄酒?
“这酒是你的?”黎礼看着粟软三两下取出价值不菲的酒杯和醒酒器,有一种自己捅了金天鹅窝的错觉。
要不粟软收拾收拾包养她吧。
粟软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
一边给哼哧哼哧的撬瓶塞,一边肉疼的抱着酒瓶往怀里躲:“最后一瓶了呜呜呜。”
“喝完了,我以后怎么活呐!”
“卟哆——”一声脆响。
前一秒还说喝完了没法活儿的人,下一秒豪爽的撬开瓶塞给她倒了满满一杯。
大手一挥:“喝!”
黎礼:“……”
商彻和傅啸在外面吹冷风,她们两个人在里面大喝特喝。
粟软性情直率,看起来清冷疏离,但属于妥妥的外冷内热。
黎礼跟她聊的来,两人凑一块儿一边喝酒一边畅聊,除了合作的事谈不到一块儿,其他的哪哪儿都格外合拍。
最后的最后就是,两人待一块儿半个小时,除了前五分钟在聊正事,后面二十五分钟光喝酒八卦去了。
虽然正事没谈成,但属实是给黎礼喝爽聊爽了。
再加上粟软能拿出一瓶价值八九十万的红酒,黎礼觉得她大抵不是什么家境贫寒小白花,那性子也不像受委屈不吭声的。
人家不愿意,也就没强求。
“对了。”
黎礼余光扫到桌上的票,补充了一句:“粟软前几天刚给我寄了门票来着。”
“听说她当上央芭首席了,央芭还在芜城加了一场演出,是她成为首席演员的首秀也是为了弥补之前出了意外没看成的观众。”
黎礼这几天一直很忙,所以都没来得及仔细问她怎么突然就晋升了。
本质上,黎礼并不希望她自降身段去迎合这个圈子里的陋习。
最好是央芭终于想通,主动把她升上来的。
傅啸听到黎礼这话,张着的嘴忘记合上,辣评道:“就这?”
“你俩分开时又抱又约的,我还以为你俩谈成了。”
感情这俩就喝酒了?
有好酒还背着他喝!
傅啸顿时不爽。
然而没人在意。
黎礼见沈妄没说话,好奇道:“妄哥也认识粟软?”
她指着桌上人手一张的票:“这是内部票?跟我的一样诶。”
季怀琰正好回来,闻言看了眼桌上的票:“这个吗?”
他似笑非笑的扫了眼薄唇紧抿不说话的沈妄,与商彻对视一下,幸灾乐祸:“你妄哥想认识人家,人不乐意认识他。”
商彻靠在黎礼锁骨窝里,跟着嗤笑一声,掀起眼皮往沈妄那儿挑衅的看了过去:“冥顽不灵的老古董,没人要的老古董。”
“等一下!”黎礼听着商彻的话突然灵光一闪。
激动拍桌,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般难以置信的看向沈妄:“你就是那个老古董?”
黎礼倒吸一口凉气。
粟软说好的平民出身呢?
她止不住盯着沈妄。
这生人勿近的禁欲大佬气质,也就粟软敢说这是贫民了。
沈妄缓缓闭上眼睛,认命般点头。
黎礼看出他的生无可恋。
动了动嘴,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虽然你是老古董。”
“但咱往好处想,粟软不是为了您拒绝我了吗。”
商彻没忍住笑出声,捏了自家老婆的脸一把:“你也没放过他。”
黎礼看到沈妄的脸黑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用了“您”。
无声抿唇,黎礼无辜眨了眨眼睛,欲盖弥彰:“我说嘴瓢,妄哥您信吗。”
沈妄的沉默震耳欲聋。
“啊!不对!!”
傅啸一惊一乍的拍了桌子一把。
佣人刚端上来果汁,他这一巴掌差点没把果汁拍翻。
瞬间三道饱含杀气的视线齐刷刷聚在他身上。
傅啸浑身一僵,都不敢抬头,心虚的抬起屁股扶了扶果汁,神叨叨:“别晃了别晃了,你比老子还娇贵。”
被吓一跳的佣人默默退到一旁。
这位傅家独子看起来命很苦的样子。
黎礼看不下去,示意商彻给自己把果汁从傅啸的魔爪中拿过来,捧着边喝边八卦:“你继续。“
傅啸瞬间来劲儿。
盯着沈妄:“我就说,那天的演出我好像看到你了!”
“问你你还不承认,就是你!”
沈妄面不改色:“我也没否认。”
傅啸一想,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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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是:
傅啸入座时隐约在观众席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但又不太确定,毕竟在他眼里,沈妄那种人就不会来这种场所。
他粗鲁的很。
加上他没戴眼镜,坐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结果越看越像。
干脆给沈妄发消息。
傅啸【妄哥,你在芜城?我好像在芭蕾舞表演中看到你了。】
沈妄【我不跳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