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的攻击充满了原始的暴戾与怨毒,不带任何章法,却胜在力量诡谲。
顾羽身形灵活,在狭小的密室中辗转腾挪,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黑雾的薄弱之处。
金光每一次闪烁,都让那青黑雾气淡薄几分,小鬼的尖啸也愈发凄厉。
激斗之中,不知是谁撞翻了角落里那张简陋的供台。
哗啦啦!
供台上的婴儿模型应声摔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破碎的陶土中,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瓷瓶滚了出来。
那团青黑雾气骤然一顿,攻势也停了下来。
它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瓷瓶,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
下一瞬,它忽地调转方向,朝着瓷瓶疾冲而去!
顾羽反应更快,身形如电,抢先一步将那瓷瓶抄入手中。
瓷瓶入手冰凉,带着一股奇异的阴寒。
“这是你的本源吧。”
顾羽掂了掂手中的瓷瓶。
“如果我毁了它,你便会魂飞魄散,再无投胎转世的机会。”
那小鬼悬浮在半空,青黑雾气翻涌不定,却没有丝毫示弱的意思。
顾羽作势欲捏碎瓷瓶。
“别!”
一道虚弱却急切的女声响起。
秦海云在黄符的作用下,能清晰地看见那团青黑的小鬼,以及顾羽手中那个决定它命运的瓷瓶。
她挣扎着爬向那小鬼,眼中满是泪水与痛楚。
她一把抱住了那团虚幻的雾气。
“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是妈妈对不起你。”
顾羽眉头紧锁。
“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秦海云泣不成声。
“我说,我都说。”
她转向顾羽,眼神绝望。
“这个小鬼,不是我随便求来的。”
她的声音颤抖。
“它是我自己的孩子。”
此话一出,那团青黑雾气忽地一滞。
连带着它那双猩红的“眼睛”都闪过一抹茫然。
它被封印了记忆,只知道自己被一个女人从塔国请回,承诺会好好对它。
却不知道,那个女人,竟是它的亲生母亲!
它一直怨恨的“秦妈妈”,居然亲妈妈!
顾羽轻叹一声。
“你用亲生骨肉炼制小鬼,本就有违天和,不折损自身气运已是万幸,又怎么可能助你大富大贵?”
“那个塔国的大师,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秦海云浑身一颤,泪水流得更凶,却只是摇头,不愿多言。
顾羽没什么耐心了。
“你想嫁入敖家,对吗?若这件事不彻底解决,你以为敖家会让你这种带着‘不干净’东西的女人进门?”
秦海云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好,我都说。”
她的声音细弱,带着认命般的绝望。
“是七八年前,我刚从电影学院毕业,一心想在娱乐圈闯出名堂。”
“那时候,我有一个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感情很好。”
“就在我接到一部重要女二号的戏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秦海云的眼神空洞,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对于一个上升期的女演员来说,怀孕生子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事业和孩子,她只能选一个。
“我狠心去了医院,手术后,我偷偷把那些胚胎组织保存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潜意识里的一抹愧疚吧。
“后来,我的事业一直不温不火,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红了,我心有不甘。”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人说起塔国的小鬼很灵验。我就动了心思,联系上了一位大师。”
“那位大师看了我的生辰八字,说我命中并无大富大贵之相,寻常的小鬼对我作用不大。”
“若想逆天改命,只有一个办法。”
秦海云的声音越发低沉,充满了痛苦。
“那就是用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婴灵炼制,力量才会最强,也最听我的话。”
“我当时就想到了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大师说,用亲子炼鬼,有伤天和,必遭天谴。”
“但他可以施法,帮我暂时躲过天谴,享受它带来的好运。我被名利冲昏了头,答应了他。”
“他炼制成功后,告诉我,这孩子记忆被封,不会知道我是他母亲,只会一心一意帮我。”
“他还说,只要我好好待它,满足它的一些小愿望,就能保我星途坦荡,富贵荣华。”
听完这一切,顾羽的眉头深深蹙起。
这个女人,当真是心狠到了极致。
为了星途,竟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炼制成鬼。
那团青黑雾气在秦海云的哭诉中,骤然翻滚得更加剧烈。
怨气凝为实质,自它身上喷薄而出。
它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秦海云,充满了恨意。
“你不配做我的妈妈!”
尖利刺耳的声音饱含怨毒的嘶吼。
它挣脱开秦海云那虚无的拥抱,悬浮在半空中。
顾羽暗道一声不好。
这小鬼知晓身世真相后,怨气增大,实力竟也随之暴涨。
再想轻易压制,怕是难了。
必须想个办法化解它这滔天怨气,否则后患无穷。
他目光在秦海云和小鬼之间逡巡。
“孩子的生父,你还能联系上吗?”
秦海云被小鬼刺得浑身一颤,哭声戛然而止。
她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顾羽。
“他是我的初恋,我们分手后再没见过。”
“但是,他的联系方式,我一直记得。”
顾羽不再犹豫,双手快速掐了几个繁复的法诀。
数道金色的符文凭空出现,迅速缠绕向那团暴怒的青黑雾气。
滋!
金光与黑雾交织,发出灼烧的声响。
小鬼发出凄厉的尖啸,左冲右突,却无法挣脱那金色符文的束缚。
随着金色符文逐渐收紧,小鬼被禁锢在半空,动弹不得,只有怨气依旧汹涌。
“它现在对你只有怨气,你又不愿意我直接灭了它。”
“或许,孩子的生父过来,能有一线转机。”
秦海云如梦初醒,颤抖着手从包里摸出手机。
她翻找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指尖几次悬停,终究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
秦海云吸了吸鼻子,强作镇定地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