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又有三颗硕大的烟花,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炸开。
“沙沙沙!”
如暴雨船的白点落下,郑详脸色铁青地继续顶着船桨,不甘的吼叫,在河面上回荡。
“啊啊啊!”
高台上。
朱元璋正紧握着栏杆,一眼不眨地盯着那艘冒着炸裂的水花,稳稳当当穿梭其中的龙舟,眼里满是火热与自豪之情。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独自驾驶着小船,冲向隔岸敌营的身影!
“标儿,你快看,茂儿他们要冲向终点了!”
“他们赢了!他们赢了!”
朱元璋眼眶通红,差点当场落下泪来。
朱标的心情也是十分的激动,眼中还透露出些许的羡慕。
早知道这么刺激,他也应该去龙舟上比划两下的。
只可惜,身为储君,他永远无法冒这个险。
而常氏已经眼中含泪,后知后觉的喃喃道:“难怪茂儿让我们远离河面,原来是担心我们被水花拍到。”
但是。
神机营的火铳手技术十分高超,与龙舟上的指挥配合得天衣无缝。
虽然偶有几弹落在了两舟相间的区域外,但在大家看来,也是瑕不掩瑜。
“神机营竟比火器营的准头更强,他们这才训练了一个多月吧?”
“当初都不看好神机营的匠户新兵,这回知道他们的厉害了吧!”
“匠户里头还有大力士呢,你们看到岸上打炮的那个壮汉没,跟座小山似的,那么得的炮筒子,他能自己扛着遍地走,指哪儿打哪儿,太厉害了!”
百姓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自己国家的军队,居然如此的厉害。
在常茂他们的龙舟抵达终点,与另外五艘民间的龙舟汇合时,两岸所有百姓,不约而同地鼓动双掌。
“啪啪啪!”
也不知道谁先开口,在雷鸣般的掌声落下后,就有人扯着嗓子高喊。
“神机营威武!”
“明军威武!”
“陛下万岁!”
站在高台上的朱元璋,听到百姓们发自内心的呐喊,脸上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
他手指着远处的那艘龙舟,对着众人说道:“看到没!这就是咱大明的将士!敢于冒着炮火前进!你们有谁不服?”
这句话,是故意问顾家郑家他们那些家眷的。
顾敬的母亲和妻子尽管心里不服气,觉得郑国公和燕王他们居然利用火器来助阵,有失公平。
可看到神机营的将士,正在与顾府亲兵,合力打捞救治溺水的自家亲兵,还是决定咽下这口气。
毕竟是顾敬先想着下黑手,这事争论起来,也是他们没理。
然而,郑详的妻子郑夫人却不管那些,今日她还以世子妃自居,又力劝婆母别来,这样等到丈夫赢下这一局,名利双收,她就利用小辈的身份,顺势求皇后娘娘收回更改世子的命令,如今不仅输了比试,继续当世子妃无望,还输了她攒了好几年的家当,她自然不甘心就此结束这场比试。
“陛下,臣妇觉得郑国公他们利用火器才取得了胜利,胜之不武!”
“臣妇也认为这场比试不公平,应该重新比一场!”
又有一个要被撤销继承爵位的功勋子弟的妻子,一脸怒气地站了出来。
两人相互作伴,一下子胆量翻倍。
郑夫人张嘴便自信的说道:“陛下,臣妇相信,如果没有那些火器相助,赢的一定是臣妇的丈夫!”
朱元璋见她说得如此笃定,便对着毛骧招了招手。
“去,把郑详和茂儿他们叫来,咱再给他一次挑战的机会。”
在场明眼人,光从称呼上就能听得出来,陛下的亲疏有别。
他们倒不觉得等会儿陛下会偏心,可光看龙舟靠了岸,常茂他们直接跳到岸上,连顾敬都是自己上的岸,唯有郑详那五个人,是被人扶上岸的。
谁都知道。
如此公平公正的比试,别说再比一场。
就算是再比十场,郑详也赢不过常茂这个曾经在大家眼里被视作二世祖的纨绔子弟!
【输不起还比,也不嫌丢人!】
朱雄英都想着分钱了。
眼见出了一条小插曲,心里自然不满地哼哼起来。
而角落这边,同样坐等分钱,却永远失去一千两银票的李善长,他都准备好了借机痛骂刘基趋炎附势的长篇大论。
没料到,最终却一个字也用不上。
常茂赢了!
燕王赢了!
才组建了一个多月的神机营,在根本没有训练过划龙舟的情况下,竟赢过了训练了一个多月的顾府亲兵。
那可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哪怕是有火铳和装填了烟花的火药相助,这些老兵也不至于怂到不敢进取的地步啊!
“我可真是看走了眼!”
李善长这才意识到。
有一些武将功勋之后的胆量,甚至还不如他们耍嘴皮子的文臣呢!
从头到尾没参与押注的刘基,听到这话,淡淡一笑,端起已经晾凉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扬声对众人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郑国公在神机营呆了三十日,自然能让韩国公瞠目结舌,好在一千两银票,对于各地田宅商铺的李家来说,无足轻重,韩国公只当凑个热闹而已,何必将它放在心上呢?”
本来押错宝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们,还觉得有些丢脸。
听到刘基的话,纷纷点头附和。
“左都御史大人说得对,郑国公以前虽然胡闹,但陛下教导有方,改过自新,才有了如今的成就,确实让人赞叹。”
最开始当众质疑的唐胜宗都转移了话风,其他人也不甘落后。
“虎父无犬子,郑国公方才划船往前冲的情景,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当年的常先锋。”
“是啊,还是陛下有眼光,知道是金子总能发光的,不像我们,被表面蒙了眼睛,这回押错注就当交学费了。”
“我家都交两回了,往后再碰到郑国公的事,我家可不敢下注了,毕竟小门小户的,可不像李府一样,田宅家产无数,遇到这事,能够带着大家凑热闹。”
有些人怪不了常茂异军突起,也不想怪自己没有眼光,但也不甘心丢了一大笔银两。
只能酸溜溜的把锅甩到了,一开始引导他们往顾敬这一支下注的韩国公身上。
李善长心里直突突,憎恶地剜了一眼始终笑得云淡风轻的刘基。
该死的刘基,给所有押错注的人递了个台阶,却故意当众给他狠狠地上了一味眼药。
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如今却被推到了大家仇视的境地。
早知如此,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我李家的田宅来路……”
“茂儿!”
朱元璋适时地打断了李善长的解释。
李家田宅商铺无数,到底怎么来的,李善长想编故事,咱还懒得听呢。
老先生都当众提醒了,要是能像费聚陆仲亨一样,知道吐出来,咱还能念一念旧情。
否则的话,等咱腾出手来,不想吐的咱就直接捶了!
朱元璋一个箭步越过众人,亲自迎接这一局比试的大赢家。
“棣儿、茂儿,你们的表现咱很满意,看得出来,你们练兵是下了真功夫,这支军队下了海,一定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但愿吧。”
一向喜欢高调示人的朱棣,本来赢了,可此时竟面带不满之色,有些失落之意。
常茂也是一样,紧皱眉头,一脸担忧的表情。
两人反常的表现,让郑夫人一下子误以为两个人是心虚,她趁机旧话重提。
“陛下,臣妇刚才提议,想让双方重新比一场的事……”
“比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