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鼻尖酸涩,压下颤意,“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华华的生病和他的父母脱不开关系。
杨沂州坐在床上,泪眼婆娑,“刚从外婆家回来,我听说华华生病了,想要去看他,但是他们一直不让我去。”
“最初还用成绩威胁我,说我考得好,好好学习,就可以去看华华,我每天上课认真听讲,回来好好做作业,考到了班上第一名,我以为可以去看华华,他们还是不允许;再后来,家里没钱了,我也没读书了,我提出想看华华,就被他们打,我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他现在只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那一天是下雨天,他被打了之后,躺在院子里,暴雨倾盆而下,他的父母,像地狱的魍魉,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道:“那天也是这样的下雨天,江宜桦来找你,我骗他说,你被我扔到了河沟里,他淋着大雨去找了你一整天,回去就生病了,你的好朋友变成了傻子,都是你的错,要是没有你,他就不会傻。”
父亲的话十分残忍,如同极地的寒冰,用冰尖扎进他的心脏,然后又狠狠拔出,不让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一贯爱他的母亲,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非他不可的母亲,就静静的站在屋檐下,冷眼看着他。
看着他如同一条死狗一样满身伤痕地躺在院子里,接触到他的目光,只是淡定地撇了一嘴,随后扭头往房间里走去。
他崩溃得让父亲不要说了,迎来的却是随意的拳打脚踢。
好像没人希望他活着。
就算他活着,也是一个祸害朋友的人。
江宜桦抱住了杨沂州,“羊羊,我知道了,我不怪你,你很好,是你的父母太坏了。”
江宜桦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和奶奶都在哭。
他只知道,幸好杨兴他们是骗自己的,自己去河边找了羊羊一天,没找到就算了。
就怕杨兴他们真的把羊羊扔河沟里去了。
杨沂州推开江宜桦,“华华,你不懂,你不懂。”
不懂他和常人不一样是他害的。
不懂他家人的悲伤都是他害的。
江宜桦不懂事,他不能不懂事,不能装傻充愣,他已经没有脸面和江宜桦一起玩了。
一直沉默已久的老太太突然出声:“杨兴田云那两个出生畜生东西在哪里,老娘要去撕烂他们的嘴。”
老太太为人和善,也很少与人起争执,现在也是气急了,没有能力去思考自己的话是否带脏字。
只想着马上冲到杨兴田云两个人面前,一人给上几大巴掌。
随后她有拉住杨沂州的手,“这不怪你,你当时也就几岁,能懂什么大道理,至少你没装傻充愣继续跑到华华面前来瞒着他和他做好朋友。”
那种人叫什么,白莲花。
老太太想到这一点更是觉得厌恶,幸好杨沂州没干出这种事。
说着又感觉心里面一阵阵伤心,为什么人要有这么大的恶意。
华华就一个七岁的孩子,想要去找朋友玩,若是不想让自家的孩子和他玩,拒绝就是了。
偏偏要想出这样恶毒的办法,利用一个孩子不愿抛弃朋友的心,从而进行大的伤害。
这个法子,实在是恶毒至极。
江晚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苦涩。
真相原来是这样,和自己猜的大差不差,但是她没想到,杨兴和田云,为了防止杨沂州去通风报信,居然能痛下毒手,带着非死即残的态度。
所以这个秘密才被埋藏了十一年之久。
“对不起,华华、晚晚姐姐还有秦奶奶,你们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是我的错,他们两人说得对,我才是一切的源头,罪恶的开端。”
他一脸自责,是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的那一种。
“他们放屁!”老太太大喊一声,“他们自己种下的恶果,要让孩子来背锅,畜生东西,也不知道哪天下雨打雷劈死他们。”
老太太呸了一声,眼里都是对两人的恨意和nui若是相对于常人常事,杨沂州肯定是要有连带责任的。
但是现在,老太太要如何怪杨沂州?
他满身的伤疤,瘦骨嶙峋的样子,分明也是被那两人蹉跎的不成样子。
两个受害人,为何要相互讨厌、厌恶?
“我给你讲,这个东西讲因果轮回的,你不要轻易去背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现在好好吃饭,好好养伤才是大道理。”
秦阿月把粥重新塞回他手中,用严肃的语气说着,“好好吃饭。”
紧接着又出去拿扫帚整理起病房里,刚刚留下的半碗排骨汤。
等老太太离开后,杨沂州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晚晚姐姐,是我没照顾好华华。”
“华华和奶奶都不算你的错,你又有什么错呢?事情本来就错综复杂,迁怒他人也是无能的表现。”江晚垂了垂眸子。
华华已经生病了,父母已经去世了,杨兴田云现在已经进去了,重要节点无法改变,又何必让他人也不好过呢?
江宜桦拉着杨沂州的手,“羊羊,不要怪你自己,要好好的,你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去河沟摸鱼,一起上山去采菌子,我家还养了一条狗,两只猫,很可爱,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呀。”
江晚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多人的病房,中间只用床帘隔开,刚退出这方空间,就看见外面齐刷刷的几个视线传过来。
一个个脸上还挂着笑意,江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对着他们笑了笑。
紧接着疯狂往外面溜。
走到楼层的服务台,问了问护士,杨沂州的费用还剩多少,需不需要补缴。
护士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昨天来的那个小伙子全部交了,估计还有剩下的。”
随后嘟囔几句,“怎么都是生病后才想起来关心病人,有这钱,平时买点吃的喝的不好吗?”
“什么?”江晚没太听清楚。
“没什么,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护士一脸认真,反问着江晚。
“没事,谢谢你。”
江晚:夏涟漪!!说好的钱不够了,要缴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