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月光如同凝固的鱼鳞,铺满了整片沙滩,潮水在远处叹息,每一次退却都卷走细碎的沙粒,留下冰冷的湿痕。
马正经捻着几根细长的触须,目光如幽深的古井,投向蜷缩在临时蚁巢角落的古古和怪怪——他们带回的那块来历不明的肉块,在月光下泛着可疑的油光,散发出浓烈腥气。
“古古,怪怪,”马正经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宛如古寺敲响的铜钟余韵,“这肉到底来自哪?以我来看,这不是好东西,不如扔了吧。”
他缓缓踱步,甲壳在月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每一步都似踏在众蚁紧绷的心弦上。
古古和怪怪触角不安地相互碰触,眼神闪烁。
“队长……这、这真是…路上捡的!就在沙滩下面,突然就出现了!”怪怪的声音尖细发颤,带着一种被冤枉的委屈。
“哦?突然出现?”杰克猛地从阴影里跳出来,夸张地挥舞着前肢,“哇!真是好彩头啊!比我上次在烂泥潭里捡到的那块发霉的蘑菇还要‘突然’!
古古怪怪,你们这运气,不去海边开个‘天降鲜肉’铺子真是屈才了!我杰克第一个捧场!”
他绕着那块肉转圈,动作滑稽,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地刮过两只嫌疑蚁的甲壳。
马正经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夜色如墨汁般在沙滩上蔓延、沉淀。
他和杰克、萧风、萧云各自寻了沙丘的背风处,看似闭目休憩,实则六感皆开,触须如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夜风中最细微的震颤。
整个蚁巢笼罩在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寂静里,连海潮的呜咽都仿佛被压低了声音。
时间在警觉中缓慢流淌。
当月影西斜,沙丘投下浓重阴影之时,两道鬼祟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滑出了角落。
正是古古与怪怪!他们贴着冰冷的沙面潜行,如同两道粘稠的墨迹,目标直指马正经假寐之处。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琥珀,只有那两只蚂蚁甲壳摩擦沙砾的“沙沙”声,微弱却惊心动魄。
怪怪的前肢悄然抬起,一根尖锐的植物棘刺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对准了马正经看似毫无防备的颈侧关节!
“动手!”马正经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就在棘刺即将刺入甲壳的瞬间,马经正如鬼魅般向侧面一滚!
几乎同时,旁边的沙地猛地爆开,两团黑影闪电般扑出!
是埋伏已久的萧风和萧云!萧风强壮有力的前肢如铁钳般死死锁住古古挥刺的肢体,萧云则一个凌厉的扫腿,狠狠踢在怪怪的关节处,将其瞬间压制在沙地上。
另一侧,杰克如一道金色闪电窜出,精准地用一块边缘锋利的贝壳碎片抵住了怪怪的咽喉。
“哎呀呀!”杰克夸张地怪叫,贝壳在怪怪咽喉处危险地晃动,“二位‘捡肉英雄’,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给马大人做针灸按摩?
手法未免也太生猛了点吧?这服务,我们可享受不起啊!”
古古和怪怪被牢牢压制在冰冷的沙地上,如同搁浅的鱼,甲壳在月光下反射着绝望的光。
古古的复眼中满是惊骇与不甘,怪怪则徒劳地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嘶鸣。
“说吧,”马正经走到他们面前,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中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声音低沉如深海暗流,
“你们自从来到沙滩,总觉得你俩稀奇古怪,到底受谁指使?所图为何?那肉,又是什么来路?”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了两蚁最后的心理防线。
最终,怪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触角颓然垂落:“队长…我们…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他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
“是肉……原始蚁,独角蚁……若是不吃肉……会死的!我们真的……快撑不住了!”
“吃肉?会死?”萧风眉头紧锁,钳制古古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是!”古古艰难地接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生理性的渴望,“我们的身体…需要血肉…不然…甲壳会变脆…内脏会衰竭…像被风干的草叶…一点点碎掉…”他痛苦地描述着那缓慢而恐怖的死亡过程,令在场的蚂蚁都不寒而栗。
“所以,你们就铤而走险?”马正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那只小海龟!”怪怪猛地抬头,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送它去大海那天……它趴在石头上,对我们说……它白天在附近藏了一条鱼!只要我们……只要我们能除掉杰克和萧风…它就每天给我们一条大鱼!”
“它说……它明天一早就来……验收成果!”
“海龟?”马正经的触须骤然停止捻动,仿佛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弦音。他那双深邃的复眼在火光映照下,骤然掠过一道锐利如冷电的光芒,仿佛瞬间穿透了层层迷雾。
“验收成果?呵…有趣。”
他缓缓踱开几步,面朝深沉翻涌的大海,海风卷起他甲壳边缘细微的沙尘。
沉默片刻,马正经猛地转身,那沉稳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决断:“古古,怪怪,你们的性命,暂时寄存在我这里。现有一线生机,只看你们愿不愿意争取。”
古古和怪怪艰难地抬起头,复眼中交织着恐惧与一丝微弱的希冀。
“队长我和古古知错了,你之前还救了我,我如今恩将仇报,对不起我们独角蚁家族!”
“你们也是迫不得已,算了吧,下不为例!”马正经转而低声道:“不过这只小海龟既然那么喜欢让我们死,我们不死是不是说不过去啊?”马正经看着众蚁,杰克和萧风萧云立刻明白了马正经的意思。
“我要你们,陪我们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