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卷残片上的红叉渗出血珠时,相柳正用第四个脑袋给老七当枕头。血珠在月光下膨胀成面水镜,镜中浮现三百年前辰荣军营的景象——年轻时的洪江手持卷轴,正在往相柳画像上盖诛杀印。\"师父的笔迹...\"相柳最年长的那个头突然僵住,蛇瞳里闪过一道金芒。小夭的银针已在水镜表面布成星图状,针尾红线连接着每个孩子的腕脉:\"不是幻术,是时空回溯形成的因果链。\"
老五试图用蝶翼扇动水镜,翅膀却穿过镜面沾上了古老的血渍。血迹突然化作锁链缠住他手腕,皮肤上浮现出与相柳当年相同的追杀咒印。\"疼不疼?\"小夭握住儿子的手,毒灵力顺着咒印纹路反溯,竟从老五血管里逼出半根生锈的箭镞——正是当年射杀相柳的凶器之一。玱玹的龙渊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映出更多水镜正在三界各处形成,每面镜前都站着个手持诛杀令的虚影。
\"跨时空血咒。\"涂山璟的狐尾扫过箭镞,\"施术者将当年的杀意封存在...\"话未说完,老九突然口吐白沫抽搐起来,预知画面如暴雪般从他眼中喷涌:西炎城头悬挂的九头妖首级、辰荣残部围攻小夭的婚礼、孩子们被绑在祭坛上抽离血脉...阿念的雷符劈碎最恐怖的画面,却发现碎片落地即成新的水镜。相柳的九个脖子陡然弓起,鳞片间隙渗出淡金色妖血——那些三百年前的伤口正在他体内重新裂开。
\"都别动!\"小夭割破掌心按在相柳心口,王族血与九头妖血交融的刹那,所有水镜同时浮现清水镇的夕阳。老七趁机把泡泡糖黏在最近的水镜上,镜中洪江的虚影突然开始吹泡泡。这荒诞一幕似乎触发了某种反咒,其余水镜接连浮现出相柳生前的温暖记忆:给小夭当防风邶时的街边笑谈、偷偷给回春堂送药、在海底为玱玹疗伤...玱玹突然夺过老八的笔记本,在最新页潦草写下帝王赦令,盖印后扔进主水镜。
赦令穿过水镜的瞬间,三百年前的军营场景剧烈抖动。年轻洪江手中的诛杀令突然自燃,火焰里爬出只由老九预知画面组成的蝴蝶。蝴蝶落在洪江眉心,这位铁血将军的瞳孔里顿时闪过未来片段:相柳一家在救世祭坛前手拉手的画面。水镜像被击碎的冰面般炸裂,所有碎片在空中组成句古老的辰荣谚语:\"恨比爱容易,但爱比恨长久。\"
危机并未结束。涂山璟发现狐族古籍正在自动翻页,记载骨血祭坛的章节渗出黑血。小夭用银针挑开被污染的书页,夹层里飘出张魔尊手绘的图纸——祭坛真实形态竟是活物,此刻正在吞噬三界裂隙处的时空。\"难怪水镜能形成...\"相柳最博学的那个头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口衔着玉简的青铜小鱼。鱼嘴里的玉简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骨血祭坛是上古魔神被分尸后,心脏所化的寄生体。
孩子们围过来时,青铜小鱼突然活过来咬了老六一口。被咬处浮现出与祭坛相同的纹路,老六却惊喜地发现能感知到三界所有裂隙的疼痛。\"这是祭坛认主!\"老八飞速记录,\"需要至亲骨血不是当祭品,是当创可贴!\"相柳的伤口仍在渗血,但九个脑袋已经摆出教学阵型:\"实践课升级版——如何给世界缝合伤口。\"
行动前最后的宁静里,小夭给每个孩子发了个小布袋。打开全是稀奇古怪的\"护身符\":老五收到的是相柳毒牙模具,老七得到的是小夭用自己头发编的手绳,老九的袋子里装着全家人剪下的指甲。最特别的是老大,他的袋子里有片冰晶,里面冻着三百年前相柳战死时的一滴泪。\"娘...\"老大还没说完,小夭已经用毒针给他衣领绣上隐形符纹:\"缝伤口可以,别把自己缝进去。\"
当夜子时,全家潜行至最大的三界裂隙处。所谓的祭坛根本是团跳动的血肉,表面浮动着无数张痛苦人脸。老六刚靠近,祭坛就伸出血管缠住他手腕。出乎意料的是,血管没有吸血,反而开始修复孩子手上之前被饕餮灵核烫伤的疤痕。\"它在...讨好我?\"老六困惑时,祭坛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声响。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转向不同方位:\"有人在用错误方式激活祭坛!\"
循着感应,他们撞见了难以置信的场景:五王残党正用克隆技术批量制造\"相柳血脉\",将哭嚎的复制品投入血肉祭坛。每个复制体被吞噬时,祭坛就膨胀一圈,裂隙也随之扩大。小夭的界毒银针暴雨般倾泻而下,却在半空被无形屏障挡住——屏障上流动的,赫然是相柳当年在辰荣军中的帅印符文。
\"洪江帅印成了帮凶?\"玱玹的剑气在屏障上撞出涟漪。相柳最凶猛的那个头突然笑了:\"师父若知道...\"笑声戛然而止,因为祭坛顶部浮现出了洪江的虚影。这道虚影比水镜里的更年轻,手里握着的不是诛杀令,而是相柳刚入伍时弄丢的那枚鳞甲。虚影温柔地将鳞甲按在祭坛上,血肉怪物顿时发出呜咽,所有裂隙的扩张速度都为之一缓。
老九的水晶球碎片突然悬浮组成箭头,指向祭坛底部某个闪烁的光点。小夭用王族血破开屏障,相柳的尾巴卷出那物件——竟是半块被血污的长命锁,锁上依稀可见\"赠吾儿相柳\"的字样。九个头颅同时僵住的刹那,祭坛发出震天动地的哀鸣,所有裂隙开始渗出淡金色的愈合物质。
黎明前的微光中,全家看着彼此手上浮现的祭坛认主印记。老五的蝶翼沾了愈合物质后变成淡金色,正随着呼吸轻轻开合。\"所以...\"老八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祭坛要的不是杀戮,是...\"相柳突然用尾巴尖捂住他的嘴,因为东方的天空裂开了道新的缝隙,这次涌出的不是黑暗,而是带着咸味的海风与某个熟悉的铃铛声。小夭眯起眼睛:\"防风氏的船铃?下节课看来要教你们...怎么应付娘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