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万法城东门，越往东行，天地间的法则之力便越发柔和。
落星谷藏在一片连绵的丘陵深处，谷口被一层淡紫色的空间屏障笼罩，屏障上流转着星辰般的光点，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这屏障能隐匿气息，还能反弹神识探查，确实是个好地方。”
紫宸指尖紫芒闪烁，在屏障上打开一道入口，“里面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三成，正好适合修炼。”
众人穿过屏障，谷中的景象让他们眼前一亮。
谷底铺满了银白色的星砂，踩上去簌簌作响，每一粒砂都像裹着细碎的星光，抬脚时竟有流萤般的光点从鞋边飘落。
星砂间错落生长着散发着蓝光的灵草，草叶边缘泛着荧荧微光，凑近了闻，有淡淡的清冽香气，吸入肺腑竟能涤荡灵力中的杂质。
几条清澈的溪流蜿蜒穿梭在星砂间，溪水里浮动着半透明的冰晶，细看才发现，那些冰晶竟是法则凝结而成，触碰到指尖会化作一缕精纯的灵气钻进皮肤。
远处的山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洞府，洞府门口萦绕着薄薄的灵气雾霭，像给每个洞口挂了层轻纱。
“这里简直是修炼圣地！”
雷破军兴奋地跑到溪边，大手一掬，溪水在他掌心打了个转，竟化作一团土黄色的灵力钻进他的经脉，“好家伙，这水都能直接当灵液用，比万法城的灵泉还醇厚！”
苏瑶走到一株蓝光灵草前，指尖轻触草叶，冰眸中闪过惊讶：“这是‘星髓草’，三千年一开花，花瓣能淬炼神魂，寻常修士得耗费半生积蓄才能换得一片，这里竟成片成片地长，连泥土里都透着星辰的气息。”
林渊俯身抓起一把星砂，星砂在他掌心簌簌滚动，化作点点星光渗入皮肤。
一股温和却精纯的星辰法则顺着经脉游走，像无数细小的触手，轻轻梳理着他刚突破大乘境初期的灵力，让原本还有些躁动的气息渐渐平稳。
“落星谷的星砂蕴含星辰法则，长期在这里修炼，对领悟空间与星辰法则大有裨益。”
他抬眼看向紫宸，唇角带着笑意，“你选的地方，确实不错。”
紫宸笑着摆手：“也是听胡胖子闲聊时提过一嘴，他说这里曾是上古星辰大能的悟道之地，后来大能飞升了，这里才渐渐被人遗忘。没想到真有这么玄妙，倒像是捡到宝了。”
众人选了几处相邻的洞府安顿。林渊的洞府最宽敞，洞壁上天然形成的星图纹路与青铜剑上的符文隐隐呼应，剑插在洞府中央，剑身流转的金光与洞顶垂落的星芒交织，倒像给洞府挂了层流动的金纱。
他每日除了巩固修为，便是研究如何将星辰法则融入混沌灵力，青铜剑挥出的剑光里，渐渐多了些细碎的星屑，劈开空气时会留下转瞬即逝的光痕。
苏瑶的洞府在隔壁，她服下悟道仙藤花瓣后便闭关冲击大乘境。
洞府外凝结的冰花一日比一日晶莹，冰纹里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星辰在流转，偶尔有冰花簌簌落下，触到地面便化作灵气融入星砂，引得周围的星髓草长得越发旺盛。
雷破军和紫宸也各自入洞修炼，偶尔会听到雷破军在洞里呼喝着演练斧法，震得洞府顶上的星砂簌簌往下掉；紫宸则安静许多，只是他洞府周围的空间时常泛起涟漪，有时能看到另一个“他”在洞外踱步，仔细看才发现是空间虚影。
石九跟着药童在谷中闲逛，小家伙不知怎的格外招星砂喜欢，走在路上总有些星光绕着他的脚踝打转。
药童教他辨认灵草，他记不住名字，却能准确摸到最有灵气的那株，小手一握，草叶上的蓝光便会亮上三分。
平静的日子过了半月，林渊的修为彻底稳固，开始尝试将星辰法则融入剑法。
这日清晨，他在洞外的空地上演练，青铜剑划破晨雾，金光与周围的星光交织成璀璨光幕，每一剑挥出都带着星辰坠落般的威势，引得远处溪涧的水流跟着震颤，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转瞬即逝的星雨。
“林兄的剑法又精进了。”
紫宸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眼中满是赞叹，“刚才在洞中感应到星辰法则异动，还以为是哪位上古大能显灵了，出来一看，原来是林兄在试剑。”
林渊收剑回鞘，剑身上的星芒缓缓敛去：“不过是刚摸到点门道。紫宸兄这半月想必也收获不小？”
紫宸笑着点头，指尖一动，身前竟浮现出一面水镜般的空间，镜中清晰映出雷破军在洞府里张着大嘴打呼噜的模样，连他嘴角挂着的口水都看得一清二楚。
“借落星谷的空间之力，我的空间法则总算突破到大乘境初期，还琢磨出这‘虚空镜’的小玩意，能看到附近的动静。”
他挥手散去水镜，眼中带着几分得意，“雷兄这呼噜声，隔着三座洞府都能听见，正好给我练手了。”
林渊被逗得莞尔，刚想开口，谷深处突然飘来一阵琴声。
那琴声悠扬古朴，像从亘古传来，每个音符都像裹着星辰的清辉，钻进耳朵里，竟让神魂都跟着轻轻震颤，连体内流转的灵力都变得愈发顺畅。
“这琴声……”苏瑶的声音从旁传来，她不知何时已出了洞府，冰眸中带着惊讶，“竟有时间法则的韵味，能放缓心神流转，太奇妙了。”
雷破军的声音也从洞府里钻出来，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啥动静这么好听？俺也来瞅瞅！”
话音未落，他便提着巨斧跑了出来，斧刃上还沾着点星砂。
众人循着琴声往谷深处走，越往里走，琴声越清晰，周围的星砂仿佛活了过来，随着琴声的节奏轻轻起伏，溪水流淌的速度都慢了几分。
走到一处悬崖下的平台，终于看到了琴声的来源——平台中央坐着位白衣老者，须发皆白如雪，却梳得整整齐齐，面容红润得像婴孩，连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股灵气。
他身前空荡荡的，没有琴，手指只是悬在半空轻轻拨动，悠扬的琴声便从指尖流淌出来，周围的星辰法则随着指尖的起落缓缓流转，像被无形的琴弦牵引着。
老者似乎没察觉他们的到来，依旧专注地“弹奏”着，指尖划过虚空时，会留下淡淡的光痕，光痕消散前，正好凝成下一个音符。
林渊等人屏息站在一旁，不敢打扰——这琴声里藏着的道韵，比他们半生领悟的还要深厚，光是站在这里听着，对法则的感悟便在悄然加深。
琴声忽而激昂如战鼓擂动，引得平台周围的星砂冲天而起，化作漫天光雨；忽而舒缓如溪流绕石，让周围的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连雷破军粗重的呼吸都跟着变缓了几分。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周围的星辰法则才缓缓归于平静。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得像落星谷的溪水，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他们在那里。
“几位小友，倒是有雅兴寻到这里。”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回响，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前辈前辈，您弹的真好听！”
石九忍不住挣脱药童的手跑上前，仰着小脸好奇地盯着老者的指尖，“可您没弹琴呀，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老者被小家伙逗得笑出声，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老夫的琴，在天地间，在法则中，用心听，便无处不在。”
他目光转向林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小家伙不错，混沌体质能容纳星辰法则，根基扎实，是个好苗子。”
林渊心中一震——老者竟一眼看穿了他的体质，这份眼力绝非寻常修士所有。
他拱手行礼：“晚辈林渊，见过前辈。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老者摆了摆手，笑容温和：“老夫姓秦，不过是个守谷人，名字早被星砂磨没了，记不记都一样。”
他目光扫过苏瑶，眼中多了几分打量，“小姑娘的冰系法则纯净通透，带着股子天地初开的清气，若有机会去极北冰原走一趟，见见那里的冰之祖脉，或许能触碰到法则的根源。”
苏瑶心中一动，寒月谷的古籍里确实提过极北冰原的冰之祖脉，只是那里太过凶险，从未有人敢深入。
“前辈去过极北冰原？”
“年轻时瞎逛过几圈。”
秦老笑着点头，又看向紫宸，“小友的空间法则精妙有余，却少了点‘破’的锐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了手脚。若敢去趟死寂海边缘的‘碎空崖’，让那里的空间碎片磨一磨，说不定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紫宸眼睛一亮，碎空崖的名字他在古籍里见过，传说那里的空间碎成无数片，每片碎片都藏着空间法则的本源，只是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碎片绞成虚无。
但秦老的指点绝非无的放矢，他攥了攥拳：“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记下了！”
秦老最后看向林渊，眼神变得深邃：“你的混沌灵力包容万法，却像没有根的浮萍，缺一道‘源’。寻到你的本源，才能真正踏入逆道的核心，不然再往前走，只会越发吃力。”
他指尖弹出一道金色流光，轻轻落在林渊眉心，“这是老夫参悟的一点时间法则感悟，或许……能帮你看清些东西。”
金光融入眉心的瞬间，无数关于时间法则的碎片涌入林渊脑海——有星辰诞生的璀璨，有草木枯荣的轮回，有修士从生到死的流转……这些碎片与《九转逆道经》的经文相互碰撞、印证，像在他眼前铺开了一条模糊的路。
他对“逆道”的理解，忽然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通透。
“多谢前辈馈赠！”林渊真心实意地躬身行礼，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秦老摆了摆手，重新闭上眼，指尖又在虚空拨动起来，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琴声里多了几分送别之意。
众人知道不便再打扰，悄然退出了谷深处。
往回走的路上，紫宸难掩兴奋：“秦老绝对是隐世的大能！碎空崖……看来迟早得去闯一趟。”
苏瑶也若有所思：“极北冰原的冰之祖脉……或许真该组队去看看。”
雷破军挠了挠头：“俺听不懂啥法则根源，不过刚才那琴声是真好听，听着浑身舒坦，感觉斧法都精进了几分。”
林渊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
剑身上的战魂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那咆哮里，似乎藏着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他抬头望向谷外的方向，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秦老说的“本源”，或许真的藏在死寂海深处，藏在那片连大乘境修士都望而却步的禁忌之地。
而他，终究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