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搓了搓手,一脸为难地道。
“我实在不知道该咋办,只能过来问问你,而且那车子还是解放牌的,是个好车啊,可不知道是哪里报废了!”
“陈敢,你要是有时间,跟着我回家看看呗。”
说罢,像是生怕陈敢不答应,她咬牙往桌子上拍了50块,又留下了几张粮票。
“这回你们小两口立了大功劳,婶子也不是那抠门的人,这钱是给你俩的那种,我们不懂行,求你跟婶子回去看看,行不?”
一听她这样说,陈敢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嗯,我拿点家伙什,就跟着你过去。”
陈敢去了屋里挑挑拣拣,拿起扳手和钳子那几样东西,跟着婶子回了家。
一路上,婶子很是激动,不停对着陈敢道谢。
“陈敢啊,你可真是干了件大好事,挽救了我们一家,要不然我们真是没法活了!”
婶子嘴一撇,又开始擦眼泪。
这回他们一家可是被李如意坑惨了!
陈敢敷衍的应了两声,只想尽快看看那辆解放牌的大卡车。
十几分钟后,他们到了家。
现在家里是一片废墟,原本把两间堂屋给扒了,想着开始建新房子,家里还堆放着经李如意介绍买下的那堆破烂。
他们忙活了整整两天,把坍塌的房子处理了一半,剩下还有一半破碎的砖瓦和木头到处都是。
整个院子乱糟糟的,根本没地方下脚。
婶子面上露出一丝尴尬,“陈敢,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跟你表哥还没时间搞这些,你跟我来,那辆卡车就在后院儿里。”
婶子两眼红血丝遍布,嗓音沙哑,比起前两天那个得意满足的她,像是老了十岁。
陈敢心头一阵唏嘘,事情没尘埃落定,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婶子叹了口气,嘴里絮絮叨叨。
“一天也是被那个女人骗了,哄的鬼迷心窍,花几千块买了辆二手的解放大卡车,还说想让他用这辆卡车跑运输,往后肯定赚大钱!”
“但她是个骗子,好东西咋可能卖给我家?要我说,肯定也是没人要的破烂,这车开上大马路肯定有危险,不能拿一天的性命当儿戏啊!”
婶子越说越痛心,甚至开始唉声叹气。
“早知道这样啊,我就不让一天带她回来了,现在我们一家成了街坊邻居的笑话,我的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烂了!”
婶子拍了下大腿,一脸无奈。
陈敢不想听着她瞎叨叨,脚步越来越快,终于来到后院。
一抬头就看见了那辆灰蒙蒙的大卡车。
这卡车的车身上全是泥,里头的发动机也脏兮兮的。
陈敢动作利落的爬上去,方向盘那些倒是没问题,他又撬开发动机,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不得了,里头的钢丝断了好几根,看那模样,也不是因为老化短的,像是被人故意截断的。
陈敢前前后后看了一遍,不光是发动机有问题,很多零件都不是原装的,以次充好,甚至用塑料来代替钢条。
陈敢拍拍手暗骂了两句,这才从车上下来,婶子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端着杯温水。
“陈敢啊,辛苦辛苦,赶紧喝点水。”
现在烈日炎炎,陈敢爬上爬下,没一会汗水就浸透了衣裳。
他接过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又接过毛巾擦头上的汗。
“婶子,这车来路不正,毛病也很多,就是个大块的药罐子,要是修理,最少也要花上千把块,能不能开还得另说。”
“这玩意就是个定时炸弹,可能哪天就报废了,也没必要往里头砸修理的钱,趁好些人不知道,赶紧把这车出手了,哪怕亏点钱也比砸手里强!”
一听这话,婶子浑身开始发抖,脸色唰地白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那该咋办啊?这车花了好几千块呢,就算要出手,又能出给谁啊!”
婶子像个六神无主,两手不停拍着大腿,根本不知道该咋办。
陈敢略一思索,开口道:“你别慌,婶子,这事儿赶紧去跟我表哥商量,最好是去城里找找运输队,尽快找到下家,把这车卖出去,能收回多少钱就收回多少!”
婶子点点头,觉得陈敢说的有理,也顾不上道谢了,抱着钱袋子慌慌张张地就往外跑,还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脚。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陈敢叹了口气,他把那些工具捡起来,眼中多了一丝释然。
重活一世,他提前发现了苗头,不光拯救了表哥一家的钱袋子,还救了表哥一命呢,今晚终于能睡个安心觉了。
陈敢把东西装进袋里,大摇大摆地回了家。
晚上,陈敢刚刚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拿进厨房洗刷。
砰砰砰!
院门被人敲响。张柔给念慈换好尿布,走出堂屋去开门。
“这么晚,是谁来了?”
把门一打开,外头站着的正是陈一天。
陈一天手里拎着在小卖部刚买来的地瓜酒,还有一小包油炸花生米。
这地瓜酒是当地产的,价格便宜,两毛钱就能买一瓶。
他嘿嘿地对着张柔笑,“弟妹,陈敢在家不?我来找他喝点酒。”
张柔看了一眼他这架势,连忙点头,“在家呢,表哥,你先进屋里坐会。”
陈一天踉跄着进了门,他两眼依旧红肿,胡子拉碴,衣裳的衣服破了个大洞。
可他像是毫无察觉,一脸颓丧的往堂屋走去。
“陈敢啊,你今晚还有事不?”
“要是没事,能不能陪我喝两杯?我这心里实在郁闷的很!”
陈一天把带来的酒和花生米放在桌上,声音干涩暗哑。
到现在,他都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梦。
原本按照正常的发展,现在他已经成了那位干部的女婿,抱得美人归,还把家里的老院子收拾的敞敞亮亮,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可现在,美梦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什么都没捞到,还白白搭进去这么多钱。
自己真是个傻子!
陈一天深吸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脸色越来越沉,整个人郁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