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纤纤立时探到了床前。
苏萍四肢僵直，回缩了一瞬的瞳孔开始放大，如此种种，都教人心底发慌。
孟倩凄凄切切的哭唤着。
“好，我记下了。”，夏纤纤对着刘柯点了点头，见她面色有几分犹豫，又接着问道：“情况是不太好么？”
她先是摇头，又是点头，最后叹了口气，回看了门内眼床边的苏萍母女，才小声的说道：“你…你做好准备。”
夏纤纤这才猛然惊起，可又怕被孟倩发现，借着送东西的功夫，跟到了门口。
“你跟我说说。”
刘柯这才详说了出来，“要是…出现…这几种种情况，你好好安抚孟倩的情绪吧。”
眼下俨然是最坏的情况，孟倩还在床边不倦的呼唤着，手下熨帖的动作一变不变，一下下的十分有节奏。
“倩倩…”，夏纤纤抿了抿干涸嘴，又不自觉的向下咽了口口水，准备弯腰抱她。
孟倩好像是感应到了一般，抬头向上。
她一错不错的看着夏纤纤，“姐姐，我妈会好的，她会好的……”，声音由小及大，人也越发的崩溃起来，“她会好的是不是！”
她忽然扑倒了床上，不断的放声大哭着，屋外的雪被风拍到了窗户上，‘呜呜’响，门边缝隙里的风不知何时悄悄钻了进来，这个冬天怎么就这么冷了，她觉得比从前的哪一天都要来的冷。
胡盼儿在一旁看的难受，转过身把头扭向别处，手往上抬了一下又一下，手袖边也糊的斑斑点点。
她又忽的爬起了身，整个踉踉跄跄，显得有些疯魔。
哪里能叫人放心。
“盼儿。”，夏纤纤扭头唤了声，就见躲床角的胡盼儿摆起了手，“纤纤姐，你快去，这儿有我。”
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夏纤纤心微微放下，就小跑着追了起来，角边的哪一哇菜地，细细密密的铺满了雪花，孟倩不断朝着那方而去。
‘咚！’的一声大响，叫后面追来的夏纤纤看的大骇。
孟倩就这么趴在地上挖了起来，石头和着泥，还带着脏了的雪花片。
看着她这样，原本准备上的劝慰都被哽回了喉咙，整个鼻腔也跟酸涩。
夏纤纤蹲到了孟倩的边上，两人一齐挖了起来，旁边有动静，孟倩下挖的手滞了一瞬，又低头认真的向下挖。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挖着这方菜畦，不知时间。
胡盼儿看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怪景象，来不及感慨，“快…醒了……”，她叉腰喘着，“快…回去…醒了……”
孟文州、刘柯赶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一片。
她们二人同出门口的胡盼儿撞了正着，眼看她眼圈红红，又抽动着嘴，说不出话，当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两人没有停留，依旧是大步的往回赶。
“嘘！”，夏纤纤对着他们摇了摇头，轻轻将人带了出去，“倩倩刚刚哭累了，我们轻点声儿。”
“一路赶回来了都累了吧，你们好好歇歇。”
从苏萍发病到她们回，中间过了很久，大抵是她们才走到儿县里的一半儿，苏萍就发病了。
孟倩跪在床边，呜呜咽咽的哭着，“妈、妈…去拿药了，去拿药了，你再等等……”
床上的苏萍眼睛清明极了，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似个病人。
“傻孩子…”，轻轻飘飘的叹了口气，又扭头看向了夏纤纤，“劳你了……”
这几个字用尽了她的全力，才说完就不自觉的咳着，声音听着人心惊，眼见她气色越来越差，眼神也迷离的看不清，她突的发出了动静，十分的细微，细微的就像是众人的幻觉。
“倩…”，才一个字，她就发不出话，身体不断上下抽动着，眼睛努力的向上。
“倩倩我们会照顾好的……”，苏萍一直等着的怕就是这句话，夏纤纤的音儿还没落完，她面就缓了下来，最后合眼的时候好像还带着笑儿。
孟文州垂下眼，整个人的气势也沉了下去，刘柯在对面也没做声，奇异的沉默在几人周围蔓延着。
“倩倩一个人在，不成。”，事情总是要面对，夏纤纤将自己的打算说出：“今晚我在这里陪她，等过些天把她带回家去。”
这个事情是具有风险的，且一定会被人指点，孟文州只略略点了下头，没有反对。
见他们这样儿，刘柯叹了叹，发出了声响儿，“都越活越回去了不成。”
“听我的。”，她抿嘴瞧了眼她们，“你俩别做声。”
夏纤纤蹙着眉，准备反对，刘柯又说了起来，“这几天，我和胡盼儿去趟支书那儿，跟他商量从知青院分出来，租这里。”
这样哪里妥！
刘柯和胡盼儿两个都是女同志，现在再带上一个孟倩，在不怀好意的眼里，简直是几块香喷喷、软绵绵的小蛋糕。
孟倩在屋子里听着几人对她的安排，眼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她们都很好，没有嫌弃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
可…孟倩还是喜欢今天之前的日子。
她不禁又怪起了自己，要是没听妈妈的拦话，早些去找夏纤纤，事情是不是、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转机。
是的，一定是这样。
屋外几人还在小声睁挣着，都各自觉得对方的法子不妥。
等夏纤纤再次回屋时，孟倩的手腕已经烂的不能看了。
她忍着泪劝慰着，“倩倩，你妈还在，她最舍不得你了，哪里会就这么狠心把你丢下。”
轻轻将手从嘴边拿出，又将孟倩搂到了怀里。
“你妈只是换了种方式陪你，春天里的清风是她，夏日里潺潺的流水是她、秋天阵阵花香是她、冬日里的飘雪是她，万山遍野都是她，就连夜晚里的星星也是她。”
“她原先的身体太差，每天都在难受。”，夏纤纤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现在换了种更轻盈的方式陪你，变成山川四季，以后你去哪儿她都能陪着。”
孟倩再也忍不住，放声的大哭起来。
刘柯听着里面的话，站在了门口，没有即刻进去。好看的眸子露出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