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团长，我需要那些矿石的样本，越快越好。”千临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即使隔着电流，也能感受到那份属于科研人员的敏锐直觉被触动时的兴奋，“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些看似普通的钨锡矿石里，可能藏着我们急需的东西。而且，含量可能远超我们已知的国内矿藏。”
霍凌风握着话筒，指尖微微收紧。他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千临话语中的潜台词——那不仅仅是一种可能性，更像是一种基于她那深不可测知识库的精准判断。“需要什么样的样本？产地信息够不够？成分分析报告有参考价值吗？”他迅速问道，大脑已经开始运转，思考如何最快、最隐蔽地获取这些东西。
“都需要。”千临回答得斩钉截铁，“产地信息能帮我缩小范围，成分分析报告可以初步验证，但最可靠的还是矿石样本本身。我需要亲自进行微量元素分析，特别是针对几种特定的伴生矿物。不同的矿脉，钪的富集程度和赋存状态差异巨大，直接关系到提取工艺的选择和效率。”
“明白了。”霍凌风没有丝毫犹豫，“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安排。你那边……需要多久能出初步结果？”他问这话时，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以千临的效率，只要样本到手，恐怕用不了多久。
“样品到手后，十二小时。”千临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时间。
“好。”霍凌风挂断通讯，立刻按下了另一个内部号码，“冯毅，来我办公室一趟，立刻！”
冯毅很快就出现在门口，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团长。”
“我们之前的判断可能需要修正。”霍凌风直接切入主题，将刚才与千临的通话内容简要复述了一遍，“境外势力走私钨锡矿石，目标很可能不是钨和锡本身，而是其中伴生的、我们国家极度稀缺的战略级稀土——钪！”
冯毅的瞳孔猛地一缩。钪！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虽然具体用途不甚了了，但也知道这是国家严格管控、且几乎完全依赖进口的珍贵资源。如果那些被当成“废矿”走私出去的石头里真的富含钪，那简直是……他不敢想下去，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太大了！
“千临同志需要矿石样本，还有详细的产地信息和成分报告，越快越好。”霍凌风继续说道，“她怀疑，不同矿脉的钪含量差异巨大，这关系到她正在进行的关键材料研究。”
“我马上去办！”冯毅立刻领会了任务的紧急性和重要性，“之前我们监控到的几条走私线路，主要指向南方赣、粤、湘三省交界处的几个老矿区。我派人渗透进去，想办法弄到样品和资料。但是……”他微微皱眉，“那些地方鱼龙混杂，地方保护主义严重，加上对方行事诡秘，恐怕没那么容易得手，还需要时间。”
“时间不等我们。”霍凌风敲了敲桌子，“用尽一切手段，哪怕付出一些代价。同时，让边防和海关那边加强对钨锡矿石出口的检查力度，特别是来自那几个重点区域的。但注意，暂时不要声张，只做秘密检查和记录，避免打草惊蛇。”
“是！”冯毅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办公室里只剩下霍凌风一人，他看着窗外忙碌的基地，眉头紧锁。千临那边的时间压力巨大，系统甚至给出了失败惩罚，这说明钪的获取，对“坚盾计划”乃至更深层次的目标，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而敌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些矿石的价值，正在不惜代价地往外运。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更是一场对国家战略资源的争夺战。
与此同时，白墨正坐在她的“健康加油站”里，看似悠闲地擦拭着桌面，耳朵却竖得老高。她刚刚使用了那张“顺风耳”体验卡。
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周围嘈杂的谈笑声、远处训练场的口号声、甚至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异常清晰，而且仿佛被分门别类地标注好了方向和距离。她集中意念，将“听力焦点”投向了之前那个家属提到的、出现了陌生人的通讯站方向。
距离大约八十米，隔着几排房屋和树木。
起初，只能听到一些常规的电报滴答声、机器运转的嗡嗡声，以及工作人员偶尔的交谈，内容大多是关于信号调试、线路维护之类的日常工作。
“……三号线路干扰还是有点强，再调整一下增益……”
“……注意保密条例，非工作内容不要在频道里闲聊……”
白墨耐心地听着，像一个最专业的窃听者，过滤掉无效信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体验卡的效果正在快速消耗。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刻意压低、但因为“顺风耳”效果而异常清晰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朵。
这个声音似乎来自通讯站侧后方一个平时很少有人去的杂物间附近。
“……东西送出去了吗？这次量不小，路上别出岔子。”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说道。
“放心，老规矩，走的还是那条线，检查站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不过，最近风声好像有点紧，仓库和运输队那边查得严多了。”另一个声音回答，听起来有些谨慎。
“哼，严点好，越严越能麻痹他们。我们真正的渠道，他们根本想不到。”沙哑男声冷笑一声，“上面的意思是，加快进度。‘那边’对‘原料’的需求很急。特别是……‘特种矿’，有多少要多少，价格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特种矿？还是赣南那边的？”谨慎的声音问道。
“对，就是那边。据说那玩意儿里面有‘宝贝’，具体是什么，不是我们该问的。总之，按指令办，把货安全运到‘中转站’就行。”沙哑男声强调道，“对了，‘鱼饵’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异常？”
“‘鱼饵’？”谨慎的声音顿了一下，“你说李工？他最近老实得很，自从上次被霍阎王叫去‘喝茶’之后，就跟蔫了的茄子一样，整天躲在宿舍里，我看是吓破胆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最好。但他知道的太多，始终是个隐患。等这批货过去，找个机会，处理干净。”沙哑男声的语气变得冰冷，“记住，任何可能暴露我们的人和事，都必须清除。”
“明白。”
后面的对话又转到了一些关于交接细节和暗号的零碎信息，白墨努力将这些关键词记在脑海里。
“特种矿”、“赣南”、“宝贝”、“中转站”、“鱼饵”指代李工、“处理干净”……
信息量巨大！
白墨的心脏怦怦直跳。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沙哑男声，很可能就是之前在样品分析室外和李工接头的那个神秘人！而且，他们谈论的“特种矿”，极有可能就是千临急需的含钪矿石！
就在这时，“顺风耳”的效果开始减弱，那两个声音也渐渐远去，似乎离开了原地。白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窃听，简直比做一台高难度手术还要紧张刺激。
她迅速收敛心神，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桌子，脑子里却在飞速整理刚才听到的信息。
必须立刻把这些情报告诉霍凌风！这不仅证实了敌人的目标确实是矿石，还暴露了他们的内部通讯方式、对李工的处理计划，甚至可能涉及到了那个隐藏在基地内部的接头人！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估摸着霍凌风现在应该有空，便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健康加油站”，快步朝着团部办公楼走去。
而此刻，在基地深处的某个临时改造的分析室内，千临正站在一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等离子体发射器前。这是她利用现有零件和系统知识，临时搭建的简易光谱分析装置。虽然精度无法与星际时代的设备相比，但用来分析矿石中的微量元素，已经足够。
她的面前，摆放着十几个贴着标签的小样品袋，里面装着颜色、质地各异的矿石碎块。这些是冯毅动用关系，从地质勘探部门和几个相关的研究机构紧急调集过来的、来自南方几个已知钨锡矿区的存档样本。
但这还不够。她需要的，是正在被敌人走私出去的那批矿石的样本。只有分析了那些样本，才能确定敌人真正的目标矿脉，才能设计出最高效的提取方案，才能完成那个该死的“寻钪之路”任务。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系统给出的一个月期限，已经过去了两天。失败的惩罚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她的头顶。她不允许自己失败，更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拖累整个“坚盾计划”的进程。
她的眼神落在其中一块来自赣南某矿区的深褐色矿石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根据数据库的模糊记载和地质构造推演，这个区域的特定矿层，理论上应该有较高的钪伴生概率。
敌人，真的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