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育婴师丽芳仍然六点就起床了。
简单洗漱后，推开玻璃门来到后院。
清晨的空气清新而凉爽，花儿吸收夜露后刚刚醒来，显得那么娇嫩。树上的叶子绿得发光，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美好。
看着这一切，丽芳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返身回了屋子，去厨房做早餐。
开始准备只做自己和两个孩子的，想了一下，如果是雇主李先生和垚垚一起下楼呢？是不是有点太尴尬了？
于是把李先生的也准备了吧。
这样一来，就落下了李太一个人，似乎针对性太强了。
想到最后，还是把全家人的都准备了。
其他人都是简单的三明治配牛奶，给莹莹的是牛肉菠菜粥，也不算麻烦。
丽芳做好端上餐桌，自己吃完就回了卧室洗衣服。没有像以前那样趁孩子没醒收拾客厅。连茶几也没收拾。
七点过几分，听到有人下楼了。是李先生和垚垚。
丽芳出来晾衣服时，看到垚垚还在吃早饭，李先生正把茶具往托盘里放，可能是准备拿去洗吧。
如果是换了以前，丽芳会马上接过来自己洗，而且还会因为自己疏忽而感到内疚。
今天丽芳就看了一眼，端着衣服去了院子里晾晒。
李先生也没有叫她洗，自己在厨房洗的哗啦哗啦响。
丽芳回了房间，坐在床上想：洗去吧，没有家务保姆，你们自己也该干一部分活，不能还是跟五星级酒店的贵宾一样了。
李太九点多下楼，吃完早饭，和莹莹玩了一会，丽芳趁机去把早餐的碗盘洗了，又去把前后院子浇了。别的事拖几天不会坏，院子不浇可不行，深圳这太阳，几天不浇干死了。
等丽芳放好水管从前门进来时，李太说：‘阿姨你带她吧。’
丽芳没有像以前那样说：‘李太，你再带一下她，我去把二楼收拾一下吧。’还向她说软话求她带孩子，自己去干活。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可笑。
丽芳就带着孩子在客厅玩。
一会，李太下楼来了。穿着一件黑白竖条纹的丝质衬衫，下面一条黑色小阔腿裤，背着黑色小包包。看样子是准备出去了。
和莹莹亲了一阵，说声拜拜，去大门口换上一双浅口鞋，风姿绰约的下了车库，出门去了。
以前没有家务保姆时，丽芳特别希望李太能留在家里带孩子，自己好干活。
经过昨晚的思考，顿悟了。
出去就出去吧。家务能干多少算多少。
丽芳牵着莹莹上了二楼。
衣服还是要洗的。
丽芳先去了主卧，被子是乱成一团的，被子上面两套睡衣，也不知要不要洗？丽芳顺手拿去放在脏衣篮了。洗脸台上的洗漱用品都很任性的以各自舒服的姿势或躺或站着。浴室玻璃门上全是水渍。垃圾袋里已经快满了。卫生间地上很多头发。
丽芳提着脏衣篮出了卫生间，又来到衣帽间。衣服仍然像唱戏的一样堆了一大堆放在梳化台上。上面同时还有很多横七竖八的化妆品。地下也有很多头发。
一切就这样吧，保护案发现场。丽芳牵着莹莹，提着脏衣篮出了主卧，带上房门。
来到垚垚的卧室，丽芳把莹莹放在椅子上坐着，告诉她：‘宝贝乖乖坐，阿姨打扫卫生。’
莹莹脆生生的回答：‘好。’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跟着丽芳打转转。
丽芳先把被子铺平，床头柜收拾了。
又去整理卫生间，用纸巾先把水龙头和马桶擦干净，又把洗漱台上的用品一一摆整齐。边收拾，边探出头冲莹莹说：‘嗨！阿姨在这呢！’惹得小家伙从椅子呲溜下来就往卫生间来了。
丽芳提着两篮脏衣服和莹莹去了洗衣房，把衣服放进了洗衣机。
又上二楼去把每个房间的垃圾袋换了。这也是必须的，广东气温高，垃圾容易滋生细菌，必须勤换。
就这样吧，马马虎虎。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今天也没有开单买菜，和莹莹简单弄了点吃的。
又去把衣服晾了。在客厅玩了一会，就去午睡了。
到下午三点多，去李老爷子那边玩了一会儿。
推开院门，老爷子夫妇和吴姐都是午睡起来，三个人正在客厅喝茶闲聊。
爷爷奶奶见到莹莹很开心。围着她问长问短。
问爸爸呢？莹莹回答：‘班班。’
问哥哥呢？莹莹回答：‘学校。’
又问妈妈呢？歪着头想了一会说：‘出去玩。’
李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
想着垚垚放学回来还要吃饭，四点多丽芳就带着莹莹回去了。
在院门外就看到里面的大门开着。丽芳心里一紧，难道自己刚才忘了关门吗？
赶紧开了院门，一把抱起莹莹快步走到大门口一看，李太回来了，正半躺半坐在沙发上吃着一个水果。
听到动静，李太从沙发上直起身子，莹莹在大门口换了鞋就往妈妈身边靠过去了。李太摸了摸女儿的脸。平静的说：‘阿姨，你今天怎么没打扫卧室呢？’
丽芳说：‘要带孩子。’
李太说：‘我昨天就和你说过了，等她睡着了你再打扫呀。’
丽芳以为自己会激动，谁知心情无比平静，看着李太说：‘孩子睡在一楼，我去二楼拖地，如果她醒了没有见到我，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摔了怎么办？’
李太今天口气还算好，说：‘让她和我玩，你现在去打扫吧。’
丽芳说：‘现在要做饭了。已经四点多了，垚垚五点二十回来就要开饭。’
李太说：‘以后你把她放在主卧的床上午睡，这样你就可以打扫了。’
丽芳没吭声，径直去了厨房。
等吃过晚饭，垚垚和张老师上楼补习，李太也上楼了。
李先生回来了，丽芳也没问他吃没吃饭。上楼换了一套衬衫和西裤又下楼了。丽芳猜应该是有应酬，看样子准备出门。
见到客厅的丽芳和莹莹，他边往大门口走边随口说：‘大姐，卫生间玻璃门上很多水渍，要处理一下。’
丽芳一股气涌上脑门，感觉想大声骂娘。其实李先生口气不差，也并不严厉，状似随口一说。丽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她唯恐站在原地说不清楚，快步跟在李先生身后边走边气呼呼的说：‘没人带孩子！’
李先生已经走到大门口了，边换鞋，仍语气随和的说：‘让她妈妈带一下。’
丽芳站在大门口生气的说：‘我哪敢要一个高贵的太太带孩子呀。’
李先生抬起头看了看丽芳，从鞋柜上拿起车钥匙走了。
不知是不是老爷子和李先生谈过话了，所以这次家里保姆缺位，并没有让垚垚去老爷子那边住。
这一晚，丽芳躺在床上想：无论如何，两个孩子不能不管。他们的饭菜衣服什么都要打理好，并且还要比平时更仔细，万一哪个孩子生病了就更麻烦了。
至于大人，丽芳之前只是生气李太既不着急找保姆又不肯自己干一点活或带一下孩子，还挑三拣四。
现在丽芳对李先生也有意见了。都在一个屋住着，就算他每天忙，早出晚归，难道自己太太是什么德行一点也不知道吗？不可能。无非不想因为保姆或家务琐事和太太闹矛盾。他们肯定是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犯不着影响夫妻感情。丽芳想不明白，李太怎么就那么金贵呢？不就裤裆那点事吗，有什么了不起呀？
既然能用钱解决的事不值得伤夫妻感情，那你就快点解决呀。为什么来了的留不住，走了又迟迟没人来呢？
丽芳杂七杂八想了一通，决定明天连早饭不做李先生和李太的了。
第二天一早，丽芳仍然六点起，自己煮了碗面条吃了。又给垚垚加热了两个肉包子，切了点水果，放在桌上，就回了房间。莹莹的等她起来再做。
七点，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只有垚垚一个人的脚步。
丽芳从房间出来，笑着说：‘垚垚，今天早餐只有包子和水果哦，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喝牛奶。’
垚垚开心的说：‘我觉得阿姨做的什么都好吃！’
边说边走到餐桌边开始吃了起来。
丽芳坐在桌边看着他吃，偶尔和他聊几句，叮嘱他在学校不要出完汗马上进空调教室，会感冒的。垚垚都笑着说好。
等他吃完，丽芳也学着玉芬，给他提着书包，把他送上车，才返身回屋，把餐具收进厨房。
八点多，丽芳正在喂莹莹吃面条，李先生夫妇下楼了。丽芳也没理他们，冷着脸继续喂莹莹。
走上前看了看空空的餐桌，李先生走到沙发前，好像没睡醒似的默默坐了一会，开始泡茶。今天没有洗茶具，直接把残茶倒在了垃圾桶里。
李太站在一旁，看丽芳喂完莹莹之后问：‘阿姨，怎么早餐都不做呢？’
丽芳头也没抬的说：‘做了，两个孩子都吃了。’
李太生气了，提高声音说：‘那我们呢？’
丽芳抬头看了眼李太，边拿着碗往厨房走边说：‘你们的没有做。’
李太问：‘为什么？’
丽芳说：‘因为我带孩子。’
李太正准备再说话。
这时，李先生问：‘什么时候有人来？’
李太说：‘找的几个都不行，还不知什么时候有合适的呢。’
李先生边喝茶边说：‘那你这几天带一下孩子吧。’
李太说：‘我有在带呀。’
丽芳已经从厨房出来了，听到这一句，突然眼泪就冒了出来。
忍也忍不住，索性哭个痛快，边哭边说：‘你带一会就走了，剩下的活我带着孩子干你说不安全，我不干你又问我为什么没干，我白天干活晚上带孩子。反正所有的活，白天晚上全紧着我一个人。’
丽芳又气又恨，气李太的所作所为，恨自己没有玉芬的能力和果断。越想越伤心，哭的止不住。莹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跟着哭起来。
李太走过来边抱孩子边说：‘她晚上都睡整觉了，也不耽误你睡，这么激动干什么？吓着孩子了。’
丽芳抹了把眼泪说：‘既然是不耽误睡，那你为什么不带着？’
带着孩子睡，不时要关注孩子是冷是热，有没有流汗，有没有着凉，一晚上不知道要伸手摸多少次。她居然说睡整觉，这么没有良心的话也说得出来？
李太气得瞪了眼丽芳，没吭声。
李先生看了眼李太，平静的说：‘打家政公司电话。’
李太走过去，拨通了语音通话，仍然是那个好听的女声：‘早上好，李太太！’
李太：‘早上好美女，我们这边什么时候派人来？’
那边轻笑了一声，说：‘找的几个你又看不上，怎么办呢～？’尾音拖的很长。
丽芳哭了会，舒服多了。收了眼泪静静的坐着。
这时李先生说：‘你尽快找个靠谱的来。’
那边的声音礼貌而客气：‘您好，是李总对吗？’
李先生嗯了一声。
那边又响起悦耳的声音：‘之前那个阿姨就很靠谱呀。因为您这边人员一直不稳定。所以我们都是派最好的阿姨过去的。’
李先生尴尬的笑了笑，戏谑的说：‘可是她不干了，要不你跟她说说，叫她再回来。’
那边又说：‘我说没有用的，我们这个阿姨很多客户抢着要的，可能都已经又上户了，要不您自己和她联系一下看看她怎么说？’
丽芳知道玉芬只留了自己的微信。她已经拉黑了李先生夫妇的所有联系方式，包括司机赵师傅的。
李先生没有接这个茬，正色说道：‘那就不说她了，尽快再找人来吧。’
那边不急不躁：‘好的，不过有几个合适的她们又不想接单。我尽快给您匹配吧。’
李先生说：‘你们这个效率要提高一点。’
那边哈哈哈笑了几声，仍礼貌的说：‘这个不完全是效率的关系，有时候也讲缘份。’
隔了几秒，又说：‘要不这样的。如果是您那边急着用人，我给您先派个临时白班的过去吧？’
李先生看了看李太，对那边说：‘什么临时的？’
那边说：‘就是上午去，下午做完晚饭就走，按天算。什么时候有合适的再把她换下来？’
李先生说：‘我不太喜欢陌生人在家里来来去去，先考虑一下再回复你，你还是赶紧找人吧。’
那边笑了：‘哎，好的李总。’
挂了电话，李先生问：‘大姐，你有没有熟人想做这一行的？’
丽芳说：‘以前那个小玲说她想回来。’
李先生狐疑的问：‘哪个小玲？’
丽芳说：‘就是跟保安一起走的那个。’
李先生摆了摆手说：‘太麻烦了。’
接着站起身，问李太：‘你每天出门干什么了？’
李太看了眼李先生，说：‘我还能去哪？健身房和美容院，有时和她们打打小牌。’
李先生说：‘这几天别去了，在家陪陪孩子。让家政公司快点找人来吧。’
说完就向门外走去。
在大门口换好鞋，又回身看着屋内，看了看丽芳，又看莹莹，目光最后落在李太身上，柔声道：‘你别为这些事操心了。再来了保姆，让吴姐教她们吧。你有什么事情和吴姐说，让她去沟通。’
李太吃惊的张大了眼睛，李先生说完就转身走了。
还是没人来？哭了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