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辰打量着女子的时候,女子也在打量着他。
石辰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等女子进入以后,才试探询问:“姑娘可是巫兰部族的人?”
女子骑在黑豹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石辰,开口问道:“你是石辰?”
石辰抱拳,躬身行礼:“在下正是石辰,敢问仙子如何称呼?”
女子翻身下豹,动作干净利落,轻巧落地后冲他一笑:“我们巫兰部族,打招呼可不用这般客气,我是族内的武装斥候,兰铮,你叫我阿兰就好!”
这女子虽给人冷若冰霜之感,却不曾料到,她竟然也会冲着人笑,而且笑起来竟如此动人,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石辰收回目光,问道:“阿兰道友,我们现在就动身?还是稍作休整再启程?”
阿兰一边抚着黑豹的脖颈,一边答道:“当然是现在,如今正值备战时节,各部族都在调配抵御兽潮的人手,我们留在人家青藤部族,终究不太合适。”
话音落下,她转身朝围墙上的岗哨喊道:“大门先别关,人已经接到,我们这就离开。”
岗哨里立刻探出一个黝黑脑袋,嘀咕道:“那你们快点啊!外头天都快黑了!”
石辰看了看村内,又望向木门外的森林深处,忽然觉得面前的这道木门,仿佛划开了一黑一白两个世界——门内的村庄阳光明媚,宛如午后;门外却暮气沉沉,墨色渐浓。
阿兰轻拍黑豹坚实脊背上的鞍座,身形一纵,已利落地跨坐其上。
她口中发出几声“佮佮”轻音,黑豹便默契转身,跃出门外,随后回头看向石辰。
石辰回望了一眼风格独特的青藤部族,目光在村中缓缓掠过,然后收回心思,转身迈步而出。
他刚刚踏出村口,那道厚重的木门便“咯吱”一声缓缓落下,将所有的光线、喧嚣与温暖,尽数切断在村内,唯独将他排挤在外。
光线瞬间暗淡,石辰望向前方,只见黑豹的身形渐渐隐入暮色之中,只剩下一双幽绿的眼睛,在昏暗中微微闪烁。
“石辰,你过来,我们要出发了!”阿兰坐在黑豹背上,转头朝他轻声喊道。
石辰散出神识,小心探查了一番,确认周围无异后,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阿兰身边,她便从腰间取出一个灵兽袋,灵光一闪,一头体型略小的黑豹悄然现身。
那黑豹刚一出现,便低吼一声,声音不大,似是在欢快地舒展筋骨,享受久违的自由气息。
“这是我另外一个伙伴,它会载你前往部族。别担心,它不咬人,快上来吧。”阿兰侧身笑道。
石辰本就对这种威风凛凛的坐骑心生向往,此刻闻言,眼中泛起一丝期待,顺势翻身而上,与阿兰并肩而立。
“你只需要稳住身形,它会自己跟着我的!”
阿兰轻声叮嘱过后,伸手揉了揉石辰骑着的黑豹,随即又轻拍自己黑豹后颈,发出命令:“走,回部族!”
那黑豹低吼一声,四爪一蹬,身影瞬间消失在石辰的神识感知之中,快得有点让石辰难以理解。
石辰心中一惊,暗道:“这也太快了!”
下一刻,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他身下的黑豹也猛然窜动,带着他如同离弦之箭般,破风而出,瞬间融入夜色。
刹那间,风声在耳边呼啸,林木模糊倒影已被扯成根根笔直黑丝,他将神识重新铺展开来,终于再次捕捉到了阿兰与她黑豹的身影,他们就在不远处的前方。
石辰双手紧紧抓住鞍座上前方的把手,体内《太古镇岳诀》悄然运转,他伏低身形,将自己的身体紧贴在黑豹的背上,随着时间推移,石辰渐渐跟黑豹有了一丝默契,他现在已经能跟着坐骑奔跑的节奏起伏。
黑袍脚步轻盈无声,速度快如流光,无论是山涧,峭壁,或是密林等何种地形,它们的速度都曾有任何的减缓,在它们脚下,地形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此刻的石辰竟然有了一种,在空间中穿梭的错觉,这是只有在这片林域之中,才能孕育的生灵!
石辰伏于其上,闭上双眼,静静享受蛮荒独有的景象:古木参天,藤蔓缠绕,有形似猛虎的凶兽自林间奔逃,也有夜空下闪烁着幽蓝磷光的虫群在枝头飞舞。
远处偶尔传来兽吼,振耳欲聋,回音在山林间盘旋良久,这段路程,让石辰切身感受到了这四方林域的辽阔与神奇!
又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林势忽然一变。
一座巨大的断峰陡然横亘天地之间,几乎占据了二人全部视线,山体平整的如同是被利剑拦腰斩断一般,半山腰已是雾气袅绕,顶部更是被灵云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若不是断峰周围还有更高的山峰直插浓密白云,石辰都要以为笼罩山巅的就是封灵云海。
断峰下方,是一片环绕的藤林与沼泽,地势蜿蜒崎岖,让人望而生畏。
又是一盏茶的路程以后,阿兰发出一段简短的音节,黑豹闻声骤然停下,鼻翼微张,警惕地扫视四周。
“到了!”
石辰翻身下豹,仰头望向面前的断峰,眼中浮现一抹讶色:“这……是巫兰部族领地?”
“不错。”阿兰点点头,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
石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巍峨的断峰上,攀附着一根宛如巨蟒般的巨大藤蔓,自山脚扎根而生,盘绕岩壁而上,直入云雾缭绕的山巅。
巨藤表皮覆着墨绿泛紫的鳞甲状纹路,色泽墨绿泛紫,时有灵光流转,宛若活物。
更奇特的是,那藤蔓上不时分出硕大的勺状叶片,左右交错,如天然生出的台阶,层层叠叠,宛若通天之梯。
“这是我们巫兰部族特意培育的‘跳藤’,我们登山,靠的就是它。”
阿兰话音刚落,离他们最近的一片叶片忽然微微晃动,一个少女的小脑袋从中探出,长长打了个哈欠。
少女从叶片凹陷处翻身跃下,轻盈落地,一柄骨笛紧握在手中,挥手超阿兰打了个招呼。
“阿兰,你回来了!咦?这位俊俏的小哥哥是?”
“阿秋,他是新加入我们部族的,叫石辰。”阿兰随口介绍。
“石辰见过阿秋姑娘。”石辰微微一拱手,神态温和。
阿秋嘴角挂着笑意,快步来到石辰身前,绕着石辰转了一圈,骨笛轻敲掌心,一边打量,一边啧啧点头。
“不错,不错,这次族长眼光不错,终于招了个好看的回来。”
阿兰一脸无奈地瞪了她一眼:“阿秋,别见着男子就犯花痴,快点送我们上去!”
“行啦行啦,催什么催!”阿秋嘻嘻一笑,挥了挥手,“你们先上叶片,站稳了告诉我一声。”
阿兰将两只黑豹收入灵兽袋,转身拉住石辰,轻轻一跃,稳稳落在一片巨大的叶片中央,然后朝着外面喊道。
“阿秋,好了!”
阿秋闻声将骨笛举到唇边,轻轻一吹。
“啾——”
一声悠长笛音在林间回荡!
二人脚下那片硕大的勺状叶片忽地微震了一下,紧接着,整根跳藤仿佛被唤醒了一般,藤身上的脉络灵光流转,一道道紫绿交错的光芒宛如血脉,沿着藤蔓迅速蔓延。
“站稳了。”阿兰低声提醒。
“嗖——”
下一瞬,石辰只觉脚下一轻,凹陷的叶面猛地凸起,叶片弹起瞬间,两人便被巨力抛射而出,宛若箭矢穿空,朝着更高处的枝叶飞驰而去!
狂风扑面而来,石辰心中一惊,却也瞬间稳住身形,体内灵力悄然运转,护住周身。
阿兰站在一旁神色如常,她黑发飞扬,竟全无惧意,反而神情舒展,显然已习惯这般登山方式。
短短数息后,二人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稳稳落在更高一片巨大的叶子里。
“别放松,跳过这一次,还有三次。”阿兰侧头轻声提醒。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弹力自叶片底部传来,不等石辰站稳,下一波弹射已然发动!
“咻——”
如此周而复始,叶片的凹陷与凸起之间,带着他们层层跃升,势如破竹。
石辰心神沉稳,目光却愈发明亮,他低头望去,林海如织,飞速远去,偶尔还能看见山林间有飞鸟惊起,或灵兽仰首张望。
“阿兰,这跳藤……竟有如此巧妙构造?真是人工种植?”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嗯。”阿兰一边平稳站在叶心,一边道,“跳藤,乃我族历代巫灵以秘法催化灵种所成,它根系遍布整座断峰,早已与山体共生。每一片叶片都是天然的机关,能识别我族之人气息,外人若是强行攀登, 只会被弹飞,摔成肉酱。”
石辰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暗叹此地确实与青藤部族大不相同。
正说话间,最后一片叶片轻轻一震,如羽翼舒展,将二人缓缓送至山顶平台。
“到了。”
阿兰轻轻跃下,站在平台边缘站稳,石辰也随之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