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浓烈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菲利普平时总是精心掩饰情绪的脸，此刻满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他输了，我们赢了。
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的后脖颈直冒冷汗。
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绝望的恶意，在房间里四处乱转，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在寻找逃生的路。
接着，第一声爆炸划破了空气。
爆炸声并不震耳欲聋，更像是一声尖锐的、有冲击力的“砰”声，震动着地板，顺着我的脊柱往上蔓延。
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烧焦电线的刺鼻气味刺痛了我的鼻孔。
顿时，一片混乱。
呼喊声、尖叫声，椅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慌乱拖动的声音——会议室里原本井然有序的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恐怖的嘈杂声。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心脏在肋骨间怦怦直跳。
*他早有预谋*。
这不是绝望之举，而是精心策划的混乱。
“菲利普！”我大吼道，但我的声音被越来越高的恐慌声淹没了。
又一声爆炸震撼了房间，这次更近了。
灯光闪烁起来，把我们带入了一种时明时暗的半黑暗中，这更增添了我们的迷失方向感。
透过弥漫的灰尘和烟雾，我看到了他。
在闪烁的应急灯光下，我瞥见了他的轮廓，一个像捕食者一样的黑影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穿梭。
“伊恩！”我在混乱中抓住他的胳膊喊道。
他看着我，脸色苍白但神情坚定。
“把所有人都带出去！马上！”我没等他回应。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把眼前的情况拼凑起来。
菲利普在用炸弹制造混乱，用烟雾作掩护来逃跑。
他不会留下来战斗，他太狡猾了。
他会在混乱中溜走，像烟雾中的幽灵一样消失不见。
“守住出口！”伊恩的声音穿透了混乱，就像暴风雨中一个令人安心的权威灯塔。
他对着通讯器厉声下达命令，他那干脆利落的英国口音变得更加坚定。
他明白状况，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冲进烟雾中，在令人窒息的烟雾里努力集中我的感官。
空气中弥漫着燃烧塑料的味道和恐惧的气息。
我熟悉这栋建筑。
我知道它的秘密通道和隐蔽的过道。
如果菲利普要逃跑，他会利用这些地方。
我也可以利用它们。
我的头脑异常清醒。
我把一张会议桌推到一扇侧门旁，挡住那些想往外逃的人群。
又一声爆炸在大楼里轰鸣，这次近多了。
我脚下的地板都在震动。
*他想把所有人都往主出口引*。
这就是他的计划。
制造一个瓶颈，让惊慌失措的人群挤成一团，然后在混乱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我迅速而又无声地行动着，像一个在黑暗中捕猎的捕食者。
我掀翻了另一张桌子，堵住了一条服务通道。
接着，又掀翻了一张。
我正在制造一个迷宫，在这栋燃烧的大楼中心玩一场致命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现在我能听到他的声音了，他的脚步声在附近通风管道的金属格栅上发出微弱的回声。
他离得很近了，太近了。
烟雾渐渐稀薄，应急灯在墙壁上投下诡异的影子，像在跳舞一样。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他，只是一瞬间，在我的余光里有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正试图到达紧急楼梯间，那个楼梯间直通地下停车场。
就在他到达门口时，我猛地扑过去，把他扑倒在地。
我们摔倒在地上，四肢纠缠在一起，满是愤怒。
他拼命地反抗着，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但我早有准备。
我预料到了他的每一个动作。
我一扭身，借助他自己的冲力，把他压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但我紧紧地按住他。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他手表上的金属表带都嵌进了我的皮肤里。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我的胸口疯狂地跳动。
他被困住了，被打败了。
接着，透过渐渐消散的烟雾，我看到他手里闪着金属的光泽。
一个小小的银色装置，不比一个打火机大多少。
他的拇指悬在一个红色按钮上方。
他的嘴唇扭曲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将军了。”他低声说，在我嗡嗡作响的耳鸣声中，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就在那一刻，灯光完全熄灭了……一片突如其来的、令人胆寒的寂静降临了。
唯一的声音是我身下那个人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还有那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咔哒”声……一片漆黑，空无一物。
这不仅仅是没有光，而是一切都不存在。
声音、气味，甚至菲利普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感——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消失了。
我的耳朵里充斥着一种深沉的寂静，这种寂静就像一股实实在在的压力。
我迷失了方向，慌乱地往后退，手本能地伸出去，想要寻找……某样东西，任何东西。
“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着，出现了一丝微弱闪烁的光。
不是来自应急灯，而是……下面？
我低下头，看到菲利普拿着银色装置的那只手发出柔和、空灵的光。
那光有节奏地跳动着，几乎让人着迷。
我的胃一阵紧缩。
这不是炸弹，这是……别的东西。
“你干了什么？”我沙哑地问道，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我的声音干涩刺耳。
光越来越亮，投射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在我们周围看不见的墙壁上舞动、扭曲。
菲利普笑了，那是一种低沉、沙哑的笑声，似乎连空气都跟着震动起来。
“我告诉过你……将死之局。”
我摸索着找我的通讯器，但它已经失灵了。
没有信号，没有电力，什么都没有。
“他干扰了所有设备。”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这不仅仅是个逃跑计划，这是……一场终局之战。
“我们在哪里？”我惊恐地提高了声音问道。
那光又跳动了一下，这次更亮了，我们周围的黑暗开始……变幻。
它不再仅仅是黑暗，它是……别的东西。
一团旋转的、无定形的物质，似乎在呼吸、在起伏。
我胃里一阵翻腾。
空气变得浓稠、沉重，带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
这感觉……陌生、不自然。
“这，”菲利普低声说，声音里透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得意，“是开始。”
他举起手，那发光的装置现在散发着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的光芒。
我们周围旋转的黑暗加速了，凝聚、固化成……形状。
扭曲、怪异的形状，无法用言语形容。
它们和那超自然的光一起跳动，它们的形态像液体噩梦一样变幻、重塑。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恐惧如冰冷尖锐的刺，穿透了我。
我慌乱地往后退，但无处可逃。
黑暗，黑暗中的那些“东西”，正在逼近。
一声低沉、沙哑的咆哮从阴影中传来，那声音似乎在我的骨头深处震动。
接着又是一声，再一声，直到空气中充满了看不见的恐怖的合唱。
然后，有东西碰了我一下。
冰冷、黏腻，就像死人的手。
它擦过我的脸颊，一股厌恶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蔓延开来。
我猛地退缩，心脏在肋骨间怦怦直跳。
菲利普又笑了，那笑声在我们周围不自然的空间里回荡、扭曲。
“欢迎，”他嘶嘶地说，“来到另一边。”
光变得更亮了，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紧紧闭上眼睛，双手立刻举起来护住脸。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空气变得更冷了，金属味更重了。
然后，一片寂静。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光消失了。
黑暗……不同了。
不知为何，没那么压抑了，更……空旷了。
菲利普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他从来没在这儿过一样。
我独自一人，站在一个巨大、空旷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来自头顶一盏闪烁的荧光灯。
空气静止、安静，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剂的味道。
我环顾四周，脑子努力想弄明白这一切。
白色的瓷砖墙，一张金属桌子，一把椅子。
我……在一间审讯室里。
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伊恩。
他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
“这……”他开口说道，看到眼前的景象，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看着我，又看看空荡荡的房间，然后又看向我。
“菲利普……菲利普在哪儿？”
我摇了摇头，刚才的经历让我的脑子还晕乎乎的。
“我……我不知道。”
他走近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张开嘴想说话，但话却说不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我想象出来的吗？
产生幻觉了吗？
然后，我注意到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几乎不起眼的东西。
在金属桌子上，在荧光灯下微微闪烁着，是一根银色的羽毛……
“伊恩，”我轻声说道，声音几乎听不见，“我想我们有更大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