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老夫人想着，一股心酸涌上心头，眼角也渐渐挂了泪水。
唐逸川见了，吃惊道：“母亲您这是？”
老夫人摆了摆手，又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微笑道：“没什么大碍，我就是听见师太问候我，心里感动。”
说着，她又叹了一气，“一眨眼就那么多年了，当年你不满一岁时，师太还亲自抱过你呢，如今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唉......”
两个孩子的父亲......
唐逸川眸光当即暗了暗，胸口放着画像的位置忽地就像是着了火般，让他的心口一阵灼痛。
老夫人瞧见儿子神色不对，忙止了回忆，关切道：“川哥儿，你没事吧？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差？”
唐逸川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孩儿就是突然想起南下办的案子，走了神。”
老夫人心疼地望着儿子，道：“回家了就歇歇吧，别把自己累着。”
说罢，她想起方才想问的话题，又接着道：“你去看师太时，她旧疾可有复发？身子是否康健？”
“师太气色比去岁好了许多，旧疾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老夫人两眼一亮，再次不敢相信地道：“当真好得七七八八了？据我所知，师太的旧疾可是随了她几十年了，顽固得很，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竟没想到真能好了，还真是奇迹啊。”
唐逸川点头，“的确，孩儿刚听说时也有些吃惊，不过师太她最近换了一个郎中，那郎中的方子很是对症，治疗一段时间后师太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之前的病症都没有了，看来是真的遇到了好郎中。”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老夫人不住点头说着，眸中闪过欣喜，同时也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羡慕神色。
唐逸川捕捉到母亲神情，忽地心头一动。
对了，也不知那郎中是否也能治疗母亲的头疾。
唉，当时就应该跟师太打听一下的。
都怪自己见到师太时只想着办案的事情，一时间没想到这方面来。
不过母亲按着梁御医的方子治疗也有了好转，贸贸然换郎中可能也不妥当。
嗯，还是先打听着，倒是不急着把人找来。
唐逸川心里有了想法，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至于师太提到的另一个问题......
虽然那事如今也纯粹只是一个猜测而已，但母亲的姐姐毕竟是昌宁伯府的老夫人，这沾亲带故的，万一惠妃那边真的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她们铁定不会让永安侯府独善其身。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母亲可不能被她们利用了。
“川哥儿，你这是怎么了？为娘跟你说了半晌的话，你怎么都没有反应？”
老夫人满带着疑惑的语气让唐逸川从纷杂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他忙扯出一个笑容，道：“母亲您说，儿子听着。”
老夫人不由得嗔了他一眼，“哪里听着了，我都唤你好几声了。”
说罢，她又仔细打量起自己儿子的神色，皱眉道：“川哥儿，跟娘说实话，这趟出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唐逸川抿抿唇，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彼时郑妈已经去完库房回来，老夫人见状，给郑妈使了一个眼色，郑妈点头，走到屋外将其余下人都遣到前院忙去，待众人都走了之后，郑妈便亲自站在外面守着。
老夫人知道附近已无他人，便正了神色道：“川哥儿，到底出了何事？”
唐逸川默了默，压低声音道：“靖王殿下殇了。”
老夫人大惊，“你说什么？靖王殿下怎们会？”
“是真的，儿子今早进宫时听到宫人在低声议论，应该过没多久消息便会从宫中传出来。”
靖王得了急病，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前阵子还在京城及附近一带广招名医进宫会诊，之后还说陛下派宁王南下取药。
想到这里，老夫人忙道：“陛下派宁王殿下南下寻药，那药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吗？怎么靖王殿下还？”
唐逸川摇了摇头，“具体儿子也不得而知。”
话到这里，老夫人心里突突跳了几下，忽然就沉默下来。
其实后宫和后宅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她是不懂各种谋算斗争，但她还是懂这后宅里的许多阴司的。细品下来，饶是她没什么政治觉悟也渐渐觉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老夫人脸上血色褪去。
唐逸川见了，知道自己母亲可能想到了什么，遂起身，直接坐到贵妃榻旁的小杌子上，凑近坐在榻上的老夫人，低声道：“母亲，如今陛下压着这事不发，儿子觉着这事有些不大正常。之前宁王殿下南下寻药遇到多方追杀，如今靖王殿下还是没了，您想想这些事后面最大的得益者会是谁？”
老夫人自是想到了，整个人如坠冰窟之中。
“母亲，若靖王殿下是自然生病没的，那自然没什么，怕就怕这背后没那么简单。”
“疯了！他们真的疯了！”
老夫人嘴唇颤抖着低声惊道。
唐逸川眉心拧紧，“如今不过是一个猜测而已，但我们都能如此想，那陛下呢？”
老夫人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唰地望向自己儿子，“川哥儿，你是说陛下已经？那你早上进宫陛下有对你说什么没有？”
“陛下什么也没说，但是陛下肯定是起疑了的，至于陛下怎么做，这不是我们可以猜想的。我们为今之计是要站在陛下身旁，切不可犯了糊涂。母亲，你明白儿子的意思吗？”
老夫人心念急转，脊背似有毒蛇爬过。
她当然明白自己儿子的意思。
惠妃若做了什么，昌宁伯府绝对不干净，如此，昌宁伯府又岂会让永安侯府干净？
可是转瞬，另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她眸光动了动，嘴唇嗫嚅了下。
“母亲您是有什么想法吗？”
“我......”
老夫人顿了顿，纠结片刻最终低声道：“可万一陛下到时真的选了他们呢？我们没有站在他们那边，到时他们被选上，我们岂不是成了他们第一个要排挤对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