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魔圣的彻底陨落,其引发的天地异象,远不止荒谷内那被吴鸣巧妙利用、模拟放大的一部分。
当那蕴含其最后本源与无尽怨念的能量真正消散于天地间时,一种更为宏大、更为深沉的悲戚与震荡,开始以天南关为中心,向着整个东荒,乃至更遥远的地域弥漫开来。
首先感应到的是那些修为高深、对天地法则感知敏锐的强者。
远在数万里之外,天魔教总坛,万魔殿深处。
那高踞于白骨王座之上的天魔教主,周身翻滚的魔气猛地一滞,那双猩红的眸子骤然睁开,射出两道实质般的血光,穿透虚空,望向吴国的方向。殿内无数摇曳的魔火在同一瞬间齐齐黯淡,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蚀骨……陨落了?”一个冰冷、压抑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如同万载寒冰摩擦,“竟然……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寨,死在一群蝼蚁手中……查!给本座彻查!不管是谁,本座要他们……血债血偿!”
恐怖的圣威(远超蚀骨)瞬间笼罩整个总坛,所有魔教弟子噤若寒蝉,感受到了教主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怒火。一位魔圣的损失,对天魔教而言,也是伤筋动骨!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荒几处超一流势力的隐秘之地,一些闭关已久的老怪物也似有所感,从深沉的入定中苏醒。
洪州府,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仙山楼阁内,一位仙风道骨、正在抚琴的老者,指尖按在了琴弦上,悠扬的琴音戛然而止。他微微蹙眉,望向西南方向,喃喃自语:“圣陨……气息源自天魔教……西南方向,是那个新崛起的青云寨所在?有趣……”
南泉山,一口氤氲着生命泉水的古井旁,一位正在垂钓的蓑衣老翁,手中的鱼竿微微一顿,井水泛起奇异的涟漪。“有圣者道消……劫起西南,乱世将至啊……”他轻轻叹息,目光深邃。
龙标书院、古族青家、药宗……一些顶尖存在都投去了关注的目光。一位圣级存在的陨落,在任何时代都是足以震动大陆的大事,更何况是陨落在一个原本被视为“土匪窝”的势力手中。
而对于普通修士和凡人而言,这种感应则更为直观,也更为恐怖。
在蚀骨魔圣彻底消散后的整整三天里,整个东荒西南地域,乃至部分中部区域,天空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灰霾。阳光变得晦暗不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压抑。
并非狂风暴雨,也不是电闪雷鸣,而是一种源自天地本身的“哀恸”。草木无精打采,花朵提前凋零,河流仿佛流淌得更加缓慢,连鸟兽的鸣叫都带着一丝凄切。
尤其是在夜晚,仰望星空,会觉得星辰似乎都比往常黯淡了几分。一些敏感的老人和孩子,甚至会无缘无故地感到心悸、流泪,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便是“天地同悲”。并非天地有情,为某个具体的存在悲伤,而是当一位踏足圣境、自身之道已然能与部分天地法则共鸣的强者非正常陨落时,其道崩解,其力回归天地,所引起的法则层面的紊乱与涟漪。
这种涟漪,会直观地影响到其陨落区域及周边的自然环境与生灵心绪。
天南关内外,这种感受最为强烈。
关内,尽管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击溃了二十万大军,但胜利的喜悦似乎也被这弥漫天地的悲凉之意冲淡了几分。人们庆祝时,笑容深处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那三百死士的英灵,似乎也在这天地悲歌中得到了安息与升华。
关外,溃逃的厉天雄残部更是凄惨。他们本就士气崩溃,又被这“天地同悲”的异象所慑,更是人心惶惶,仿佛连天地都在谴责他们的失败。逃亡路上,自相残杀、疾病横生,二十万大军最终能逃回北境的,十不存一。
镇南大将军厉天雄本人,也在败退回一座城池后,忧惧交加,又听闻朝中政敌借此攻讦,竟一病不起,不久便郁郁而终。
荒谷之内,经过三天的紧急调息,吴鸣和青峰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虽然距离痊愈还早,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吴鸣站在谷中,感受着周围那挥之不去的悲凉意境,咂了咂嘴:“统子哥,这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杀个魔圣,怎么跟死了亲爹……呃,跟世界末日似的?”
“宿主理解有误。此乃规则层面的正常扰动,可理解为服务器因一个重要数据(圣级存在)被非法删除(非正常陨落)而产生的短暂卡顿和错误日志记录。持续时间与波及范围与陨落者的实力和其道则与天地契合度有关。”
“好吧,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吴鸣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圣’字招牌,确实有点含金量。以后宰的时候得选个好地方,尽量减小对环境影响,咱们是文明土匪,要讲究环保。”
系统:“……”(无法理解宿主的脑回路)
青峰走到他身边,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酸痛的身体,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瓮声道:“这鬼天气,搞得人心里憋得慌。三弟,咱们接下来干嘛?总不能一直在这谷里看着天哭丧吧?”
吴鸣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然不能。这‘天地同悲’既是异象,也是机会。”
他看向青峰:“大哥,你感觉怎么样?那老魔头的本源,对你那战体有没有帮助?”
青峰感受了一下体内,点了点头:“有点用,感觉血脉里的力量好像更活跃了些,但要完全消化,还得些时日。”
“有用就好。”吴鸣笑道,“这三天,外面估计已经炸开锅了。咱们是时候出去,接收胜利果实,顺便……看看这‘天地同悲’,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同情分’和‘惊吓费’了。”
他拿出那枚得自蚀骨魔圣的储物戒指(之前匆忙收起,还没来得及细看),神识探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走吧,大哥。让咱们去告诉那些还在‘悲伤’的人们……”
“有时候,悲伤的尽头,或许是……更大的恐惧,或者,是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