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时光,匆匆而过。
云芝宇的几处箭伤已恢复大半,几乎无大碍。
而几乎日日到访数次的刺客与暗杀,也在时遐思舍身替他躲箭的那一晚,悄然消失。
这几日里,时遐思白日关殿门不见驸马,晚间才许他进门上床榻。
也没再许他尽驸马的责任。
云芝宇皱着眉,却未开口问究竟为何,出了何变故。
时遐思连雪貂,都丢给了青黛饲喂,没再经手。
………………………………
永昌十五年,二月的第二天,朱雀殿迎来了华国权力至高无上的来客。
“陛下。”时遐思看着到来的女帝,并未感到惊讶,照常行了礼节。
女帝手搭在时遐思的双肩,细细凝视片刻,眉间的褶皱才算平缓些许。
“宁儿,自你大婚以来,朕就没来看过你,可曾怪过朕?”
面容感情真切,目光里满是作为母亲的担忧。
时遐思嘴角扬起适宜的笑容,“自是想念陛下的紧,怎会怪?”
“那就好,先坐下说话,青黛,都退下吧。”
时遐思被女帝牵着手坐在软榻上,一众宫人都被喊了出去,朱雀殿的殿门再次阖上。
“陛下是想和宁儿说些什么母女间的私房话吗?”
时遐思放缓了声音,继续维持着笑脸开口。
女帝牵着时遐思的手,力度却大了几分。
“思思,是真在怪母亲。”
时遐思一愣,笑容也忘记了维持,一时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女帝看着时遐思垂头,看不见情绪,心里叹了口气。
回想起过往和顾虑,以及今年来最爱的女儿的变化,思绪万千,最后轻缓了语气开口。
“母亲从你出生起,得知了你天命之人的纹路,吩咐皇家暗卫四处打听,才得知竟然是云家儿郎。”
“他的母亲,曾被怀疑勾结外敌,但在嫌疑被解开时,羞愤自杀以正身,母亲对她有愧。”
“而云家,自开国起,就世代忠良,无论女子还是男子,都足够优秀,被应允男子也可入朝为官至高位。”
“可云芝宇,是第一个选了武官,做了将军的人,而且进入战场后,从无败绩。母亲作为一国的掌权人,不得不防,他和他背后的云家是否有狼子野心。”
“可是作为母亲,思思的心意瞒不过我,不过你身份尊贵,被养的骄纵又如何,自是有母亲在身后为你撑腰。所以,母亲也不会逼你改变,只想静观其变。”
时遐思闻言突然抬头,微凉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只温暖的手。
“谁曾想,天命突然出现了,偏偏是落在你的身上,为了救你,母亲不得不逼他娶了你,但是也希望他真能待你如尊贵的妻。”
“不过,他似乎对你,还是不好,母亲这才生了试探之心,却屡次险些伤了你。”
想到数次的刺客,以及默不作声、按兵不动的朱雀殿暗卫,以及屡次险些受伤的女儿,女帝松缓的眉头再次皱起。
“是母亲的错,如果思思觉得他不合适,现在天命枷锁已破,母亲可以再为你寻别的好儿郎,若是想再处处,母亲也不会逼他同意和离。”
一番几乎是上位者低头,落在地位的真心剖白,时遐思边理解着女帝的发言,边感受来自久违的母亲的关爱。
识海的记忆薄里,时遐思能感受得到,这一个小世界,原女主得到的是满心的母爱,虽然没有父亲,但是因病发意外离世让她身穿的一生里,多数是幸福的时光。
“陛下,不,母亲,思思,想和他再试试,曾定下三年的约定,如果他还是没爱上思思,不用母亲,思思也会另觅良君。只不过,母亲得答应思思,别再伤他、探他,如果他犯了不是逆国以外的罪责,希望母亲可以把惩戒的权利,交给思思。”
“母亲答应你,这点,母亲还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母亲的皇家暗卫,还是得继续调查他,以及他身后的云家,是否有异心。”
“应该的,这是母亲作为华国女帝,应该有的担忧和顾虑。”
“但是母亲,思思,如果不愿走向权利,只想做个闲云野鹤的一方公主,母亲可愿?可会怪思思不求进取,只贪恋闲暇与情爱?”
这是这几日时遐思白日关殿门时,翻阅识海记忆薄得出的思绪,贵为嫡长公主,正统的下一任权利接班人,原女主或许并不愿走向权力巅峰,只想和一人,共一生,母亲安康,国家安宁。
女帝在时遐思受到天命枷锁桎梏的一年里,身体日渐虚弱,甚至感染了寒毒,险些数次丧命,遍寻无医治之法,这才不得不应了天命,强行逼迫怀疑的对象和最爱的女儿成婚。
自然,也能看得出,这一年不受嫡长公主责任制约的女儿,从心做了多少事。
既然是她所想所愿,那作为母亲,爱她,就要给她自由。
只盼她安在。
就足够了。
思及此,女帝面上柔和,眼里一直满溢的眷恋和疼惜,染的时遐思心口酸胀。
“当然,母亲会在这两三年里,考虑和培养下一任接班人,如果到时思思有了确切的想法,你仍然有享受和拥有权利的机会。在此之前,母亲希望思思,快乐、健康、平安。”
“这一点,可以答应母亲吗?”
时遐思莞尔一笑,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笑容。
“当然可以,谢谢母亲。”
晨间耀眼又温暖的阳光,化了满殿积压的冬日雪花,独留两支在即将到来的春光中,并肩盛放的春花。
………………………………
一番剖心母女交谈之后,女帝恢复了平日人前的威严形象。
女帝又召了青黛进殿,吩咐今日会留在朱雀殿用午膳。
时隔经久,和最宠爱的嫡长公主,一起用膳。
席间欢乐,殿外得了消息的云芝宇,自是没有进殿打扰,转身去了围场。
一人一兽,在午间的空阔场地,默默用着彼此的午膳。
时光平缓又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