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京的刻意逢迎下,赵佶彻底放纵开了自己澎湃的物欲,其糜烂奢华的生活让后世的人们大开眼界。
首先要说的就是赵佶的淫乐。宋朝的皇帝在男女方面一般还都是比较保守的,太祖太宗时期宫女不过几百人,老婆也就在个位数;到了仁宗朝以后宫女也不过一千多人,老婆稍微多点,也不过二三十个,但是到了赵佶这里,宫女人数一下子就猛地变多了,多少呢?一万多人。
他要这么多宫女的目的就是为了淫乐,根据记载,赵佶那方面的欲望是非常强烈的,“每五七日必御一处女”,这中间还得幸其他上百个嫔妃,另外还得照顾皇后。
这里还要说到赵佶在宫外包养的一个京城名妓——李师师,事情要从政和元年说起,有一天,赵佶看着宫里这么多女人还觉得不够刺激,非常郁闷表示这些太千篇一律的女人实在是没有意思,于是旁边的高俅、杨戬几个鸟人就开始鼓动他,劝他可以来一次微服出访,实际上就是到宫外找淫乐。
赵佶很高兴地同意了,还兴之所至地为这次猎艳之行写了一首诗:“选饭朝来不喜餐,御厨空费八珍盘。人间有味俱尝遍,只许江南一点酸。”意思是我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偶尔吃点平民的酸菜也很爽口。
出去之后,赵佶就在几个狗腿子的引导下,到了金钱巷镇安坊,他一见李师师,就被对方的色艺双绝所倾倒,从此二人经常在一起缠绵,以至于耽误了很多次的上朝。有一个任职秘书省正字的官员曹辅就看不过去,直接上了一本,指责作为一国之君嫖妓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伤风败俗。
赵佶非常生气,我这是一代风流天子的潇洒,你懂个屁,于是就把这个曹辅发配湖南郴州了。此后赵佶依然是隔三岔五地前去镇安坊去见李师师,根本不管外面人的议论。
赵佶在这方面是异常的沉迷,终其一生也创下了历代皇帝生下子女的数量之最。宋朝其他皇帝子嗣都不多,基本上都在个位数,其他朝代有生育较多的,比如李隆基有60个孩子、乾隆生下了50多个孩子,但都难以望赵佶项背,他一生诞下了有八十个子女。
现在我们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就能看到赵佶的画像,他面色苍白、眼圈黑深,昏沉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精神,正是一副典型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萎靡样子。
第二个要讲的,是赵佶那个超级爱过节的喜好。咱们这个民族因为历史悠久,所以节日也多,有普天同庆的大节日,比如春节,也有不需要怎么庆祝的节日,比如说什么寒食节、重阳节,到了赵佶这,他由于非常喜欢过节这种热闹气氛的刺激,于是不管是大节小节,只要是个节,他兴致来了就要大办特办。
比如说七月七的乞巧节,往年女眷们在家做做女红、吃点糕点、唠唠闲嗑,这个节也就算过去了,但是赵佶觉着应该大办,他采买了上千艘“凤舟”,让上万名宫女学着南方人端午节划龙舟的样子,每年都搞一次划船比赛。
再比如,每年的十月十是他的生日,他把这天命名为“天宁节”,下令各级官员都要给他送礼物,各州县里面也都要搞庆祝活动。他在宫里摆的宴席更是极尽奢华,连用的筷子勺子都是金子做的。
真到了皇帝与民同乐的重大节日,赵佶就更会花钱了,像元宵节,按例皇帝会带着皇后登上宣德楼,让百姓们一睹天颜。而赵佶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会在登楼以后,向城楼下倾洒大量的金银,然后饶有兴味地观看百姓们去哄抢。
一年到头的节日全部这样挥霍,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在赵佶当皇帝之后,朝廷每年关于过节的专项开支增长了七倍,多了将近一百万两白银。
第三个要说的就是他的大兴土木。在蔡京等人的鼓动之下,赵佶就觉得皇宫太小了,住着不舒服,于是慢慢地就开始扩建,先是建了一个景灵宫,然后学着周朝铸九鼎,铸完大鼎之后,又给每个大鼎建了一座宫殿,这样又建了九个宫殿。后来在延福宫搞各种庆典活动的时候,发现宴席摆不下就又扩建延福宫,就这样一个个宫殿陆续扩建了起来,最后皇宫变大了一倍还多。
第四个要重点讲的一个,就是着名的“花石纲”,所谓“纲”指一个运输团队,往往是十艘船称一“纲”,花石纲就是专门运送花草、石头以满足皇帝喜好的特殊运输交通。
以前这赵佶做端王的时候,就喜欢南方的奇花异石,当了皇帝以后还是如此。一开始还好,也就是简单地在宫里面随便摆摆就好了,没有想要兴师动众的意思,但是后来就愈演愈烈了,因为下面的官员知道皇帝喜欢,那就得赶紧搜罗、赶紧送,要不然就肯定影响进步速度。
有人肯定会问了,不就是往开封送几块石头、几株花草吗,能花几个钱,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超乎想象。举个例子,曾经有人发现了一块灵璧石,就想运到开封去,但问题是太大了,连城门都出不来,咋办呢,拆城门,完了再建回去。那么这块石头的运输费用是多少呢?五十万贯,相当于灵璧一个县的当年税收,这还不算上拆建城门和毁坏路面的费用。
赵佶执政的二十年间,从全国各地运送的石头达数十万块,按运一块石头平均一万贯来算,那总数就是个天文数字,相当于这些年大宋财政收入的一半几乎都填到了花石纲里去了。
说到花石纲,就要提到着名皇家园林“艮岳”。
赵佶笃信道教,一个刘混康的道士就跟赵佶建议,根据风水,应该在开封的东北艮位把地势垫高,修一个园林,这样就能保大宋子孙绵延、国祚长久。赵佶一听,觉得主意不错,再加上蔡京在旁边附和,这个事就立即敲定下来了。
于是就由蔡京担任总策划、总设计师,他手下的狗腿子孟揆具体负责,立即开始操办起来了,这一建就是六年,赵佶可谓是耗尽天下之财,六年间南方无数的奇石花草经过精心挑选被搬运到这里。“艮岳”气势恢宏,占地约750亩,主峰万岁山占地达10余里,最高峰达90步,园内冈连阜属,左山右水,植奇花美木,养珍禽异兽,构飞楼杰观,极尽奢华,艮岳不仅是一座园林,更是一座集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的主题公园。
不过,我们现在已经看不到“艮岳”了,后来金兵攻陷开封后,将艮岳的一批秀石不远千里运往燕京,今堆放于北京的中山公园、北海等地,更多的艮岳遗石遍及大江南北,成为亿万百姓观赏之物,这是赵佶生前不可能想到的事。元朝有人写了一首诗感叹此事:“万岁山来穷九州,汴堤犹有万人愁。中原自古多亡国,亡宋谁知是石头?”
说过了皇帝,再来说说蔡京,这是与清朝的和珅在历史上并称的大贪官,叫作“清有和珅,宋有蔡京”。
蔡京敛钱的手法很多,他每年生日都大摆宴席,铺排应贺,全国上下各级大小官僚争相送礼献媚,各地方进献的金钱美物数量很大,仿照皇帝的花石纲为例,称之为“生辰纲”,每年四五月间,通往开封的水陆途中,向蔡京送礼的队伍络绎不绝,如所送礼品不合蔡京心意,事后蔡京必然寻找借口贬官夺爵。蔡京还大肆买田置地,兼取并吞,以扩大田产,他拥有土地达五十万亩以上。
蔡京生活极其腐朽糜烂,每吃上一顿饭的费用,动辄就是万钱,光是一个厨房里面就雇了几百人。当时京城有个官员买到个小妾,这小妾原先是蔡京家里专门做包子的女厨。家里人说,让她做包子尝尝看,她却说自己不会做,并解释说,她只是蔡家“包子分组”内专司切葱丝的婢女,并不会做包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和宰相都是这么贪婪堕落,大宋的官场风气更是陡然腐化。当时有一位大臣要修建一座亭台楼阁,在修建完成之后他请包工头吃饭,在吃便饭的时候,首先上了一道全套银餐具盛装的菜品,这一道菜大概有十几样;第一道菜大概吃一点后,对方上了第二道十几样菜品,这次是全套的金餐具;第二道菜大概吃一点后,又上来了第三道十几样菜品,这次换成了全部的玉制餐具。包工头最后直接连钱也不要了,拿着这些餐具就走了,成为当地的富豪。
这种腐化之风刮遍了整个大宋,全国上下是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对百姓的盘剥也变得变本加厉,在很多地方丰收的年份,都能普遍出现大量的流民和饿死人的情况。
所谓官逼民反,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宋遍地出现了宋江、方腊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为了平息这四处不断冒出来的农民起义,赵佶还给象征性地自己下了个罪己诏,但下归下,玩归玩,他还是该干嘛干嘛。
这股子风气也迅速弥漫了军队,很多正直的宿将都被蔡京等人排挤走,战斗力弱化的速度让人震惊,这表现在很多方面,第一就是买官卖官,各级军官的职位都有明确的价码,如果官员不送礼、不拍马屁,就很难得到提拔重用;第二是侵吞军用物资,例如,营房建造中克扣工程款、拿回扣等行为屡见不鲜,有时甚至达到工程造价的一半以上;第三是贪污军饷,军官们经常克扣士兵的粮饷,甚至出现“吃空饷”的现象。
连军队的最高长官枢密使童贯也是带头享乐,他的宅子九进九出有几百间屋子,身为一个太监,却是妻妾成群。军队的腐败现象不仅影响了军队的战斗力和士气,还加剧了社会的不稳定。
大宋,正在从繁盛的顶端慢慢滑落。
此时的大宋表面上是一片繁荣景象,其实内里已经透露出败亡的征兆,就在当时,着名画家张择端做的一幅名画《清明上河图》已经就有所暗含。
这幅图描绘了北宋都城开封在清明时节的社会生活景象,张择端完成后呈献给了皇帝赵佶。赵佶非常喜爱这幅画,亲笔在图上题写了“清明上河图”五个字,这五个字以他着名的“瘦金体”书法书写,展现了他对这幅画的珍视和赞美。
让我们徐徐打开画卷,共同来进行欣赏吧。画卷的开头是春意方浓的开封郊外,新柳丛簇,阡陌纵横,稀疏的驮畜和人物蹒跚行进,充满生机勃勃又轻松宁静的气息。
随着画面的展开,渐渐由静而动,汴河河道和两岸街市的出现,岸上人烟渐稠,房屋渐密,河上舳舻相接,或空舟待返,或重载而行,桥上、桥下、两岸到处都是活动的人群和繁忙的景象。画幅末端是城东门内的市区街道,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每个人物和景物都描绘得栩栩如生,细节之处令人叹为观止。
长期以来,《清明上河图》的主题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往往着眼于“清明”二字,将其当作对时代“盛世清明”的歌颂,但经过当代学者的层层剖析,发现到了这图中隐藏的“密码”,其信息量远远超过那幅所谓神秘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第一点,在整个图中,无论是守卫还是巡街的士兵,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慵懒无比的状态,这间接说明了禁军的普遍丧失斗志,勇武精神被磨灭。画中城楼两侧长满了荒草,根本没有士兵站岗防御,更是表明开封城防存在致命隐患。
我们猜测,张择端的真实用意是让皇帝看到军队战斗力衰减的危机。
第二点,在图中达官贵人们浑身绫罗绸缎前呼后拥的出行,而瘦骨嶙峋的跪地乞讨者也遍布画中的各个角落。
很明显,这是张择端对贫富差距对比的鲜明刻画。
第三点,画卷中有着不少的冲突伏笔。在街市上有文身恶少骑马横冲直撞,而在另一侧,两个文官的队伍遇到一起,双方相互怒目而视,再看两边的护卫,都已经准备大打出手了。
这就是在暗喻着一个个不可调和的社会矛盾,画里文官队伍的冲突更是在直指党争的激烈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第四点,在汴河西侧的南端,有着一支庞大队伍,骑马者的小袍长靴和长发辫子说明这些人是北方少数民族,而在车队的前面,有一个宋朝官员引导,这能说明这是北方国家官方的车队,而不是商人群体。对方的使者一个个东张西望,明显是借访问之名打探宋朝的军情。
我们猜测,张择端这是在警醒大宋朝廷的当权者,该防范外来的危险了。
还有,在沼泽的南侧有块石头颇具典型的太湖石特征,这就是在暗指那个折腾得天怒人怨的“花石纲”。
在北宋繁荣的假象之下,掩盖着许多社会矛盾,而《清明上河图》正是运用暗喻这种形式,将繁荣背后的矛盾揭露出来,奈何赵佶却读不懂画中的深意,看不到张择端曲谏的良苦用心。
今人观此画,恍若目睹一场盛大的死亡仪式。张择端以画笔为解剖刀,将王朝的恶性肿瘤层层剖现:军事废弛如同坏死的经脉,党争倾轧犹如扩散的病灶,民生凋敝恰似溃烂的创口。当《蒙娜丽莎》的神秘微笑征服西方时,东方这幅五米长卷早已在绢丝经纬间,镌刻下整个文明盛极而衰的基因密码。这不仅是艺术的先知,更是历史的谶纬,所有被刻意忽视的危机,终将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化作倾覆九重宫阙的海啸。
极为讽刺的是,《清明上河图》绘制完成后的第二年,北宋便迎来了真正的潜在危机——女真人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