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蒂娜问。
“不出我所料,那天中午,我统一回复了所有来信,当天下午,瑞利便知道了这个消息——我是听‘黑晶’中的马闲聊时得知的。那两只‘替罪羊’的窝点被瑞利搜了个底朝天,雄驹在阻拦瑞利时被索耶打死了...”
一家之主就这样在“轻描淡写中死了,我的心剧烈得跳着;我打断斯慕,问:“芬呢?”
斯慕满脸疑惑。“芬?什么芬?”
“那匹雌‘替罪羊’。”
“作为皇宫中的一员,恕我直言,”斯慕皱眉摇着头,表达着对我的不满,“您一定要改改‘刨根问底’这个毛病,过多的纠结细节不是什么好事,这不是细心,是优柔寡断。”
“我在问你她的情况。”斯慕的态度引起了我的厌恶。我瞪大双眼,怒视着他。
“不清楚,没找到碎片,瑞利他们也就没再为难她了,所以现在应该还好吧?”斯慕不明白我的怒气从何而来,但还是回答了我。
还好?仅从我最后一次见她的状态来看,没了巴纳斯,她几乎是没有生存能力,难道要她在满是穷马的地方做一个乞丐吗?可不去乞讨,她又能干什么?去偷去抢,这些不劳而获的方法都是她无法做到的,她唯一的希望已经被打断,还是在她完全无辜的情况下!
愈仔细想下去,我的怒火便积攒的愈多;我将牙咬得作响,一连串的反驳几在嘴旁...
蒂娜走到我身旁,双蹄搂住我——她能感受到我微微发颤的身体。
“这种牺牲是无法避免的,要顾全大局,好吗?”蒂娜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温柔,仿若小蝶的话语有一种安抚情绪的功效。
但一直被教育“正义”的我虽不敢说自己是什么英雄,直面这样的事情仍使我内心无法平静。“无法避免?难道不是他,事情才发展成这样的?”我抬起蹄,直指斯慕,“你,你这恶魔!”
“看来您是在宫中——在阿奎斯陲娅的宫中生活得太久了,才培养出这么博爱的‘善心’。”斯慕连连摇头,“难道要瑞利直接去捉了半文钱,然后黑晶王毁掉碎片,进而控制整个帝国,水晶帝国文明发展倒退百年,您才觉得是‘上策’?保住那对无名鸳鸯,丢掉整个帝国,这是真正的天使所为?我敢保证,就算是银甲闪闪陛下,得知事情原委后,作出的决定都与我无差;您好好想想吧!”
被他们两马一说,我泄了气,整理了思绪。我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没有硝烟——起码目前为止没有硝烟的战争,不可能不死马,而且,我听说过一个不置可否的结论:战争的胜利永远属于伤亡最惨重的一方。
我只能继续问道:“后来呢?”
“虽然没有收获,瑞利依然对我放出的这条消息深信不疑。正如我所预料,他顺藤摸瓜,找到了半文钱头上。”斯慕一耸肩,“也就是从这开始,事态走向一变,变得面目全非。”
“不知他得了什么消息,先前我预计的‘没有确凿消息情况下,他不敢对半文钱下手’的假设不成立了;他不仅是要捉住半文钱,他下命令时的那种神情是将他千刀万剐都无法缓解的愤怒。”
“下命令时?这么说你是眼见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我问。
“‘黑晶’的秘密会议我有资格参与,瑞利会派马送消息通知我。”
“在缪洛咖啡厅的后厅?”
斯慕神色一变。“好吧,先生,我有点小瞧您了,您...连这都知道?”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我冷笑一声,“所以,那次秘密会议上,瑞利具体是怎么说的?”
斯慕没有马上回答,他打量着我,琢磨着我前一句话的用意——其实,我知道的信息基本就只有这些,但话说出口,是绝不能让他清楚明白这个事实的;由于我的失误,我现在在他的面前可以说是“暴露无遗”,若不让他对我产生一些敬畏感,不知何时,我恐怕也会成为他完成计划必须弃掉的一子。
他终究没有问我什么,继续说道:“那一晚瑞利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沉着冷静是他一直以来的“标签”,事情没有完全调查清楚前不杀马是他的底线,可那一晚,他站在圆桌旁,用高于平日数倍的声音喊出了八个字:活要见马,死要见尸。对于半文钱,他起了杀心。”
“他没有对这八个字详细解释什么,在他稍平静些时,他只给我们各马分别下了命令:克斯韦尔、索耶、泰丽莎分别负责在水晶帝国北区、西区、东区搜寻,南区临海,是真正的‘荒郊野岭’,瑞利断定半文钱不会去往那里;我负责收集相关情报,协助抓捕工作。限期七天。”
“这一限期表明了一个事实:他拿到了确切的、直指半文钱的消息,且他对此深信不疑。”斯慕看向了我,“七天的期限,听起来很长是吗?但瑞利下达过的、范围如此模糊的命令,从来就没有以‘天’作为单位的期限,一整月是被接受的最少期限。如此相比,七天,他能毫不犹豫的给出这个要求,底气从何而来,我虽不知,却也能猜出一二。”
“很奇怪。他提到了一匹马,似乎让他锁定半文钱的消息就是这马提供的。”斯慕虽然语调平淡,表情却变得疑惑。
“有什么可奇怪的地方吗?”蒂娜看着他,问。
“瑞利算得上是’暗渠‘的名义国王,表面上虽说是没有阶级,实际大家对他的地位心知肚明。他可不是普通一匹马说见就能见到的;想成为他的眼线,更要有超于常马的能力。遍观‘黑晶’,瑞利的眼线不过几匹,这几匹马我自然都有交往,他们的样貌我都熟记在心。奇怪的是,瑞利这次提到的这匹马...”斯慕仍在思考,“灰红体色的雄驹...我的记忆中,别说是瑞利的眼线,就算将范围扩至整个‘黑晶’,也没有任何贴合这种描述的马。”
灰红体色?雄驹?
我和蒂娜相视一眼,看来,她应当是与我的思路一致:贴合这番描述的马,我和她能找到且只能找到一匹,这匹马我们虽未见过,但却活跃在整个事件最关键的“那晚”,串起了所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