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禁军武库的棉花堆里,手里的鸭绒从指缝间漏下,被穿堂风吹得满屋乱飘。
赵匡胤拎着佩刀劈开一件冬衣,棉絮混着绒羽喷了他满头满脸:“直娘贼!这劳什子羽绒比契丹人的箭镞还扎人!”
墙角缩着三个瑟瑟发抖的绒匠,领头的孙大娘攥着剪子哭诉:“造孽啊!苏监正非让俺们活拔鸭毛,十里八乡的鸭子见了俺就跑!”
她脚边的竹筐里,几根带血的绒羽粘在《齐民要术》的“六畜篇”上,晕开的墨迹像极了禽鸟惊飞的模样。
手机在绒絮中震动,电量图标红得刺眼。我扒开一件冬衣内衬,桐油味熏得人直犯恶心:“赵兄,这涂层能防水防风……”
“防你祖宗!”赵匡胤把冬衣甩到火盆上,浸透桐油的布料“轰”地窜起蓝火苗,惊得武库守卫抄起水桶就往里泼。
混乱中,我抢出半件焦黑的冬衣,袖口暗纹里竟缝着契丹文字。赵普凑近细看,水晶眼镜片闪过冷光:“这针脚走势,分明是金陵绣娘的手艺。”
话音未落,库房梁上突然掉下个包袱,散落的棉团里裹着半截带狼牙的箭镞。
“直娘贼!北汉崽子混成绒匠了?”赵匡胤的刀尖抵住孙大娘喉咙。
老妇人抖着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鸭胗:“军爷明鉴,契丹人用十只肥鸭换俺缝个暗兜……”
当夜突袭鸭场,我举着磁石探测器扫过鸭棚。赵匡胤突然踹翻草垛,惊起的群鸭扑棱着撞灭火把。
黑暗里传来铁器碰撞声,我按下手机闪光灯——三十件未完工的契丹皮甲藏在鸭蛋筐下,内衬缝着大周北境布防图。
“好个声东击西!”赵匡胤拎起只嘎嘎乱叫的绿头鸭,“这扁毛畜生比探马还精!”
鸭蹼上绑着的铜管里,卷着潞州粮仓的方位图。手机电量跌至3%,裂纹在鸭羽纹路上拼出“陈”字轮廓。
紫宸殿上,我呈交的桐油冬衣被说成“天火宝甲”。赵匡胤突然泼上烈酒点燃衣袖:“请陛下观瞻火神战袍!”
柴荣的玉圭击灭火苗时,焦痕在龙案烙出个“卍”字。满朝哄笑中,我袖口的磁石吸起几片铁甲鳞——那弧度竟与契丹重骑的肩甲吻合。
整改后的冬衣坊飘着艾草味,赵匡胤强征的寺院棉被堆成小山。大相国寺的知客僧抱着《金刚经》拦在驴车前:“佛门清净物,岂能……”
“清净个卵!”赵匡胤扯开棉被抖出跳蚤,“佛祖割肉喂鹰,借几条被子打契丹秃驴咋了?”
僧众围堵官道那日,我正试验新式护膝。突然十八铜人僧舞着禅杖冲来,赵匡胤抡起棉被当网兜:“老子给你们表演个罗汉降魔!”
漫天棉絮纷飞中,我瞥见某床被角的“朴”字暗绣——分明是王朴余党多年前的香火供奉。
手机最终定格在1%电量,裂纹拼出完整的酒樽。暮色中我蹲在寺库清点棉被,赵匡胤忽然翻墙扔进包炙鸭肉:“趁热吃!老子刚掏了契丹探子的老窝!”
油纸展开的刹那,油星在《清明上河图》上新添的成衣铺位置,映出十年后陈桥驿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