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糕点，沈娇娇和陆谨言便提着东西，坐上牛车回村。
到了村口，沈娇娇便带着陆谨言往老沈家走去。
沈娇娇隔着老远就看见，赵婆子灰白的发髻在日光下微微发亮，正用帕子拍着大腿跟邻居说话，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笑纹。
“哎呀，赵婆子你家丫头来了，还带着陆童生呢！”旁边有人眼尖，扯着嗓子喊起来。
赵婆子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人，激动的拍了拍衣袖。
之前回来都是沈娇娇自己一个人，现在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女婿，赵婆子十分激动，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
“娘，张婶。”沈娇娇笑着和赵婆子身旁的妇人打招呼。
张婶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娇娇带着陆童生回来了啊，刚刚你娘还说起你们呢。”
“你们一家好好聊，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行，那张婶您慢走。”沈娇娇大大方方的应了。
陆谨言喉结动了动，清了清嗓子，看着赵婆子温声道：“岳母。”
“哎，哎。”赵婆子连应两声，眼角的皱纹都笑得挤作一团。
她搓了搓衣角，这才注意到陆谨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慌忙上前伸手去接，“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吧，怎么还买这老些东西，得花不少银钱吧。”
干枯的手指碰到油纸包上残留的温度，她又心疼又欢喜。
话音刚落，赵婆子猛地转头瞪向沈娇娇，嗔怪道：“你也是，也不知道帮衬着点，怎么什么东西都不拿，全让人家谨言一个人拿呢。”
沈娇娇吐了吐舌头，挽住母亲胳膊撒娇：“我这不是想着，相公他难得来一次，总得让他好好表现表现嘛。”
说着，冲陆谨言眨了眨眼。
陆谨言耳尖泛红，却配合着认真点头：“岳母，这些都是该做的，随便买了些东西，希望您喜欢。”
赵婆子连眼角的皱纹都染上了笑意，她望着陆谨言愈发觉得这眉眼周全，连指节都透着股温文尔雅的劲儿，心底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哟，怎么还买了酒回来了啊，这玩意儿金贵，何必买这些回来。”她轻拍酒坛，嘴上埋怨，眼里却亮得惊人。
陆谨言微微躬身：“娇娇说岳父和两位兄长闲来无事喜欢小酌两杯，所以就买了些。”他说得谦逊，目光却坦荡，“集市上的酒家说这酒入口绵柔，最适合配着家常小菜。”
赵婆子咂了咂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坛口的红绸：“他们那几个大老粗，喝一喝家里浊酒就够了，哪能喝这种酒啊，可别惯坏了。”
话虽如此，却把坛子往怀里又搂紧了些，生怕磕着碰着。
沈娇娇歪着头，用脸颊蹭着赵婆子肩头：“娘你这些话可别让我爹听见了，不然又要有话说了。再说我爹辛苦了一辈子，现下喝一点儿好酒怎么不行了。”
赵婆子横了女儿一眼，眼角却藏不住笑意：“你就护着你爹吧，坏人都让我做了。”
说着作势要敲她脑袋，手到半空又转了方向，轻轻顺了顺她翘起的发梢。
沈娇娇顺势搂住赵婆子胳膊，晃得赵婆子脚步都跟着轻飘：“哪有，我可没这么说。相公挑的酒，爹和哥哥们肯定喜欢，到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喝上几杯，多好呀！”
沈娇娇甜腻的嗓音像裹了蜜，赵婆子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眼角眉梢都泛着喜意。
她忙不迭地朝陆谨言招手，粗糙的手掌在空中虚晃着：“谨言快进屋去，你爹他们现下也在家里呢，快进屋坐。”
院子里，沈老头枯瘦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竹条间，正在编一个菜篮子，听见赵婆子爽朗的笑声，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娇娇你回来了，还有女婿也回来了啊！”沈老头慌忙丢下手里的竹条，起身时带翻了脚边的小竹凳。
他胡乱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咧开嘴笑道：“老婆子今晚的饭做好点。”
赵婆子白了沈老头一眼，嗔道：“还用你说。”
转身时却忍不住抿嘴偷笑，围裙下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满心都是对这热闹场面的欢喜。
沈老头早习惯了老伴儿的刀子嘴，搓着手迎向沈娇娇和陆谨言，浑浊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不住地点头。
当瞥见陆谨言手里那酒坛子时，他的步子都迈得急了些：“哎呀，你们还买了酒回来了啊。”
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擦了擦，迫不及待地迎上前。
陆谨言双手稳稳地将酒坛递过去，神色郑重：“这是专门给岳父买的，希望岳父您喜欢。”
沈老头双手颤巍巍地接过，指腹抚过坛口紧实的油纸，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酒封，霎时间，浓郁的酒香在院子里散开。
沈老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叹道：“好香，好香！这可比我平时喝的酒好多了啊。”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看向陆谨言的眼神里满是赞赏，“有心了！”
一旁的赵婆子见老伴儿眯着眼，鼻尖几乎要贴到酒坛上猛嗅的憨态，又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他佝偻的后背：“没出息的，就知道惦记酒！还不快带孩子们进屋？”
她话音刚落，沈老头的背后就挨了轻轻一巴掌，惊得他差点失手将酒坛摔在地上。
“哎哟哎哟！”沈老头慌忙稳住酒坛，这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腰，布满老茧的手在身上蹭了蹭，咧着嘴笑道，“对对对，你们快进屋坐。”
他一手攥着酒坛，一手忙不迭地招呼，转身时脚下生风，差点被门槛绊个趔趄。
陆谨言伸手虚扶了一把，却被沈老头大手一挥挡了回去：“不妨事，不妨事，我好着呢！”
沈娇娇捂着嘴偷笑，挽住赵婆子的胳膊跟在后面。
赵婆子嘴上数落着老伴儿，眼角却弯成月牙，脚步轻快得像是年轻了十岁。
她伸手夺过沈老头怀里的酒坛，动作虽急，掌心却小心翼翼护着坛口：“你这老头子越活越回去了，这酒我给你放着，你一看就是放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