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意识不清靠在钱朝身旁的副驾驶上,车窗外风声呼啸,很快将车内弥漫进的那些气雾驱散。
钱朝一把扯掉脸上的防毒面具,余光迅速锁定后视镜逐渐逼近的那几辆车。
【钱朝!】小苏震惊不已的声音重新在钱朝的意识频道之中响起,【你刚刚干嘛了?怎么这些npc的仇恨值突然爆表了?!】
“呃……计划出了一点点偏差,但问题不大,我应该很快就能解除系统警报。”钱朝又看了一眼方向盘前的转速表。
这辆破车动力不行,跑不了太快,按照后面那些车的速度,不过几分钟她就得被追上。
【这哪是一点点偏差啊……】小苏看着九十度上升到顶的npc情绪波动曲线,目瞪口呆。
“小苏?”显示器后突然站过来一道人影。
小苏看清是经理之后,震惊的情绪更甚,不动声色关闭和钱朝的通讯,嗫嚅着开口,“经……经理好。”
“嗯,”经理走过来瞥了一眼小苏面前的屏幕,见是她负责的数据监控页面,也没多想,只是盯着面前钱朝名字后,项项异常的数据,冷笑出声,“钱朝这任务数据,烂的没眼看了。”
“对了,”他俯视着坐在工位上的小苏,声音阴沉,“小苏,给你的工作减减负,以后你只负责手底下另一个业务部员工的任务辅助,不用再管钱朝了。”
小苏打了个激灵。
她现在负责的工作是对手上分配到的两个员工,进行任务监控,并时刻提醒员工注意任务进度,避免他们在小世界之中时分心浪费时间,同时整理总结数据,反馈给领导。
适当对他们的任务提供辅助帮助是小苏合理的工作内容之一,也是这样,她才能明目张胆的和钱朝联络。
但经理这意思,是直接要自己在工作上也孤立钱朝。
连任务辅助都被扣下的钱朝,会在小世界之中走多少弯路,小苏都不敢想象。
“经理,”小苏小心翼翼开口,“我肯定执行您的命令,但现在公司查的严,咱们上下所有的工作都要留痕,辛苦您在邮箱给我发一个明确要求扣除钱朝辅助工作的邮件……”
小苏的声音越来越小,“口说无凭,不然被监察巡查到,到时候可没人保我……”
经理一噎。
小苏壮着胆子提这留痕的要求,不只是为了钱朝,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一字一句说的都是自己最担忧的事实。
经理只在口头上挑拨让自己孤立钱朝,就是因为他也不打算被牵扯进来。
他心知肚明对钱朝的克扣已经远超公司规定的下限,如果钱朝真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回来,她把这个篓子捅到监察那儿,到时一连串牵扯进来的领导员工,都会被清算。
小苏有证据能证明自己是被指使的还好,但经理只是口头上暗示,完全可以事后推脱责任。
她察觉到经理盯着自己的视线越来越锋利,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工位里。
但这事儿她不可能让步。
她只要保住自己的这份工作,她才不要被推出去做这些人的马前卒。
经理见小苏跟个木头似的一声不吭,两人无声对峙半晌,最后经理没等到他想要的示弱,气的一甩胳膊,大步流星离开办公区域。
一旁看热闹的员工,看向小苏的视线有些复杂。
敢这么驳经理的面子,恐怕要被经理针对的下一个,就是小苏了。
但没人开口,也没人去安慰她。
现在人人自危,他们自保都来不及,更不可能不看经理眼色的往没什么前途的小苏身前凑。
……
顾飞星最后是晕车晕醒的。
钱朝这破车飘的实在厉害,几个急转弯下来,顾飞星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扭成了麻花。
青年艰难的掀起眼皮,视野随着车身不断晃动,阵阵模糊,许久他逐渐聚焦视线,顶着晕车时胃部不断翻涌向上的恶心反胃的感受,看向驾驶位上的人。
顾飞星的意识是混乱但不是彻底昏了,他还记得自己是被某个人从催泪气雾之中拖走的。
那人不像是金敏芝的打手,也不像是阮家派来的人。
能趁混乱之际来拖他离开的……会是谁?
是敌人还是……
顾飞星在头疼欲裂之中费力维持着思考,一边费力的转动眼珠看向主驾驶。
所有复杂的思绪,在他看清钱朝的侧脸时,戛然而止。
顾飞星只觉得血气上涌,一口污血直冲喉头,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气昏过去。
又是钱朝!!!
钱朝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后面追上来的车越来越多,几乎要占满她车后的所有车道。
顾飞星挣扎着直起一点身子,死死抓着头顶的把手,风从两人身旁大开着的车窗争先恐后灌进车厢。
不是很冷,但吹的顾飞星的心,比冰箱里冻了三年的陈年冻肉还凉。
顾飞星一开口,撕心裂肺恨意滔天的声音反而被呼啸而过的风吹散一些锋芒。
“钱朝,”顾飞星想跳车的心都有了,他扯着嗓子怒吼,尾音都破了音,“你阴魂不散,到底是想做什么?!”
钱朝被这一嗓子嚎的头都快炸了,手里的方向盘一个没抓稳,车身猛的偏移了一下,吓得钱朝立刻回正。
顾飞星盘旋在风中的怒音在车身剧烈的偏移回正之中,也跟着转了个急转弯。
他被这猝不及防的推背感带着上半身向反方向倒去,一个不察,险些头伸出车窗外。
钱朝这个疯子把他弄上车,没给他系安全带!
“钱朝!!!”顾飞星惊魂未定,死死抓着把手的手青筋暴起,仔细看还能看到一点战栗的幅度,一颗心刚从冰箱冷冻层出来,就险些跳出嗓子眼,这次他扯着嗓子嚎出来的愤怒之中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顾飞星胡乱去摸索安全带想给自己系上,声音有些不稳,“你又想弄死我是不是?”
钱朝原本就因为身后这些穷追不舍的敌人弄得心烦,一旁的顾飞星刚重启就把音量开到最大在她耳边疯狂轰她耳朵,弄得她更加烦躁。
钱朝气的单手稳住高速行驶并不稳定的方向盘,一把扯着顾飞星的肩膀,强行将人扯了过来,怒目圆睁,“顾飞星!你脑子落商务车上了,分不清好赖是吧?!我浪费这么多力气把你从金敏芝手下救出来,你就这么拖我后腿?!”
顾飞星手里的安全带刚拽到一半,就被猝不及防拽向驾驶座的位置,头晕脑胀一瞬他才看清钱朝近在咫尺满是烦躁的眼睛。
在看到、听到钱朝近在咫尺的愤怒时,顾飞星心底也窜起一股无名火,理智几乎没做什么抵抗就被燃烧殆尽。
这被愤怒冲垮理智、冲昏头脑的感受,不像在手握他生杀大权,压制着他将近二十年的金敏芝顾家那些人面前,需要控制,需要他为了能有来日,拼命劝诫自己压制、伪装。
面前的钱朝杀过他两次。
伪装在她面前没用。
顾飞星也看不到自己浪费力气在钱朝面前伪装能有获得利益的希望。
所以现在这火焰不用向从前一样被束缚在囚笼之中,它肆无忌惮燃烧在顾飞星的胸腔之中,烧的顾飞星五脏六腑都随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