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朝将用完的一次性筷子往垃圾桶一丢，刚要舒舒服服歪到沙发上开电视，就听到浴室的水声突兀的停下。
“钱朝！！！”
顾飞星的声音隔着浴室门和走廊减弱沉闷许多，如果不是钱朝没开电视，她都够呛能听到顾飞星在叫她。
“有事？”
钱朝在利莱酒店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会儿，她懒得挪窝，就靠在沙发上扯着嗓子吆喝回应。
浴室突然安静下来。
半晌，久到钱朝都要以为他是神经病犯了叫钱朝消遣着玩时，顾飞星沉闷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甚至还能听到顾飞星憋屈的情绪。
“我没拿换洗衣服……你给我送过来。”
钱朝“……”
“没空，”钱朝干脆利索回绝，“我忙着看电视，没那闲工夫伺候连求人都不会求的大爷。”
坐在浴室里的顾飞星闻言，咬牙切齿，原本被水汽熏的就有点红温，被钱朝这么一怼，他差点熟了。
顾飞星只恨自己腿不能动，不能把钱朝按进浴缸淹死。
但他现在一丝不挂。
他需要衣服。
他需要能遮挡住他人格尊严、让他和野人区别开来的衣物！
听到客厅传来电视剧吵的人心烦气躁的片头曲时，顾飞星闭了闭眼，神情狰狞，嘴唇嗫嚅两下才勉强开口。
“钱朝！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换洗衣服！！！”
但外面钱朝像是故意跟他对着干似的，一声不吭，陡然把电视剧声音调高了几个档。
顾飞星差点没被钱朝气死在浴室里。
现在唯一支撑着他继续冷静的信念是他怕现在死，等于裸死在钱朝面前、等于尊严彻底被钱朝碾的渣都不剩 。
顾飞星不断深呼吸，拼命安慰自己衣服要紧尊严要紧，先让自己穿上衣服，不就是虚与委蛇三个字……
“要衣服啊？”
钱朝阴恻恻的声音隔着浴室门的门板响起，跟个鬼似的，结结实实把顾飞星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他腿动不了，他估计都能原地弹起来。
顾飞星完全没听到钱朝是什么时候飘过来的！！！
他捂着心口不断给自己顺气，好一会儿，顾飞星才哆嗦着嘴唇咬牙道，“麻烦你把衣服放在门口……”
钱朝的身影隔着磨砂玻璃模糊不清，但顾飞星能看到钱朝左右手举着的两团衣服。
“顾飞星，”钱朝突兀的问了一句，“你诚实吗？”
顾飞星被钱朝前后毫无关联的提问，刺激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啊？”
钱朝模糊的身影晃了晃左右两只手里举着的衣服，顾飞星看到钱朝意味不明的动作，警铃大作。
隔着门板顾飞星都能听到钱朝语气里的藏的大坑，“诚实的男主啊，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两套盲盒，你要的是左边这套，还是右边这套？”
顾飞星“？？？”
“滚！”顾飞星忍不住破口大骂，但骂到一半脑子短暂回家，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赤身裸体需要衣服的脆弱时刻，脱口而出之后他立刻呸了一声飞快温和下声音，“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需要劳烦钱小姐给我住院穿的那套病号服。”
钱朝油盐不进，“让你老老实实摆出求人该有的态度来你不配合，现在你就别怪我替你做主了。”
“坐享其成的不配提要求，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浪费我时间！”
“要么你从这两套里选一套，要么你今天光着出来自己回卧室，反正我不怕长针眼。”
顾飞星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凳子上无能狂怒，但又真怕把钱朝逼急了跟他在浴室外耗下去。
顾飞星越想越气越气越崩溃，最后只能靠无声的扭成麻花来委婉的发泄自己的满腔怒火。
他恨！
他恨不能一头把钱朝撞死！
无声的僵持不知持续多久，顾飞星绝望的发现钱朝依旧背靠在磨砂玻璃门外。
顾飞星深呼吸好几口气，最后一咬牙，回答几乎是胸腔共鸣吼出来的，“哪套布料多给我哪套！！！”
钱朝长长的“哦”了声，“行，开道门缝我给你塞进去，放心，我这人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绝对不偷看你那娇躯。”
顾飞星一双眼都快气凸出来了。
直到他从门缝里飞快夺过钱朝塞进来衣服，顾飞星终于再也不用克制，破口大骂，“你给我滚！！！”
钱朝拍拍手，抱着剩下那套衣服往客厅走。
她电视剧还没看完呢。
但刚走出去没两步，大概是顾飞星终于看清钱朝塞给他的是什么衣服，顾飞星比刚刚那声“滚”还要中气十足的骂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从她背后的浴室门后响起。
“钱朝！！！你他妈的给我的是什么鬼衣服！！！”
钱朝“……”
这堆感叹号差点把她耳朵给砸聋。
钱朝拍了拍耳朵，扭头冲浴室门不紧不慢回道，“你自己选的布料多的啊，这套布料可多着呢……从脖子到脚踝都给你盖的严严实实，还是最经典的黑白配色两件套，绝对日常不突兀。”
顾飞星死死盯着他丢到衣架上的衣服。
女仆装。
长裙长袖。
黑连衣裙配白围裙。
两件套。
日常。
布料多……
呵呵……
顾飞星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的要死，他胸膛起伏的速度和幅度已经快刷新记录。
惊世耻辱，不过如此。
钱朝！！！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她碎尸万段！！！
不。
顾飞星神情狰狞，他现在觉得死对钱朝才是解脱，等他翻身，他不把钱朝折磨的生不如死，他枉为人！！！
钱朝为了第一时间看男主换那套女仆装到底什么样，特地搬了张凳子坐浴室门口，从走廊尽头看露出来的半拉电视。
那套衣服还是她刚进公司，糊弄公司周年庆舞会淘来的尾货。
钱朝正翘着二郎腿看到男主为了袒护恶毒女配义愤填膺指责小白花女主时，身后的浴室门被缓缓拉开。
温热湿润的水汽被顾飞星的轮椅带出来一些。
钱朝回过头，和冷脸端坐在轮椅上的顾飞星四目相对。
不得不说男主确实是标准的衣服架子。
即便他一个标准的亚洲人现在穿的是西式古典风格的女仆装，也仅仅只有一打眼看过去的一点性别不符产生的怪异观感，但这种怪异观感又在身材和五官还有端庄得体的服饰衬托下，竟然诡异的扭转成【和谐】。
说不出来违和，但违和里又透着奇异的自然。
尤其因为钱朝堵着门口，顾飞星还坐在浴霸刺眼金黄的灯光底下，五官柔和，裙摆和褶皱厚重精致的质感衬的他整个人都像是描述日落时分油画里的高挑女佣似的……
除了他骨架大一些、肌肉明显一些、脸部线条锋利一些、脸色耷拉的跟刚杀了人似的……
钱朝瞪大了眼睛。
这和她想象中的羞辱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