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老人都散了。
其中一个捡到不少钱,沾沾自喜道:“晚上可以多买一只烤鸡吃了,白捡的钱真不赖!哎老朱呢?他怎么不在?”
“不知道啊,估计刚刚没捡到钱,哭鼻子去了吧!这老头!”
“谁让他也没个儿子孙子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光顾着去打人有什么用,还是到手的钱最实在!”
之前那么多人围着抢钱时,就他一个还傻愣愣站在原地,比起随手可捡的钱,一个云星贱民有那么值得人注意吗?
一定是刚才这老头反应不过来,几人溜达着商量去哪里组团搓个麻。
而他们口中的老朱,早已经坐上电梯,来到某处饭店五层包房。
“田先生——”
田不渝面色一变,“你怎么来了?没人看到你吧?”
“看到也没关系,嘿嘿。”老男人不等人请,就直接坐在他对面位置上。
茶席上还放着好多茶点,男人一把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田不渝身后的男人要制止,被田不渝抬手阻止。
“阿强,你去门口看着点。”
叫阿强的壮硕男人点头出去,顺手就将大门带上。
“田先生,我可根据你的吩咐做了事啊,那人今天可狼狈了。”
“我的吩咐?”
男人咀嚼动作顿住,“嘿嘿嘿,不是您的吩咐,是我,我们看不惯这种人!”
田不渝声音冷淡:“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我与那位陈小姐无冤无仇,不会让你们去欺负人。”
“田先生当然不会!田先生可是慈善家!”男人吃完了糕点,手心都是碎末,他两只手交叉轻掸,手里的碎屑就从指缝掉到地上。
田不渝拧眉,“你们怎么这么快结束了?”
得,还说不欺负,这不是关心起欺负的话题来了么?
“田先生,事情有些不凑巧啊,顾家小少爷来了。”
“顾岷征?”田不渝很意外,“他怎么会来的?”
这小败家子不屁颠屁颠跟自己女儿身后么?怎么还会注意别的女孩?他也不是这种见异思迁的性子啊!
“对啊,后来龚家的司机也赶到了,也就是那姑娘命不该绝吧。”
田不渝哂笑,“你说的这么厉害,真要让你动手,你有这个胆子?”
“这不是话赶话嘛!”老男人一笑,就露出上排泛黑的牙齿。
“没人怀疑吧?”
“没有没有!”老男人举起双手保证,“这绝对没有!那群人随便一糊弄就信了,再说龚家为这云星人提案也是真,有这点在,那些人随随便便就被激怒了,还有人朝她泼了一身水呢,可狼狈了!”
老男人见田不渝总算露出些微笑,心里也安定了几分。
“那个,田先生,我家儿子的工作......”
“你好好做事,还用担心他没好前途?”
“还是田先生仗义!”
“行了别吹嘘了,这事龚家一定还会做后续调查,你记得不要露馅!”
“田先生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陈祝进到裁缝店,才发现这里的店主是位瞎了眼的婆婆,年纪跟方才拦住她的那些老人差不多。
她在门口停了下来,顾岷征大喇喇跟过来,“怎么了?后悔要我带你去商场了吧?”
陈祝继续往里。
既然瞎眼,就说明她不会认出自己。
“来客人了啊,你看看要改什么?”
老婆婆摸着桌子站起来,望向陈祝进门的方向。
她能听出两种脚步声,一个快速,利落,一个慢速,像是新客。
她这里很少有新客来,因为所有人都说瞎子怎么能做裁缝,但她前面五十多年并不是瞎子,他们只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却忘了她曾经也拥有过光明。
“婆婆,挂在门口那一套蓝色的怎么卖?”
“哦,你买衣服啊。”老婆婆朝着声音走过去,“那套衣服我本来是做给自己孙女的,布料也是她特意买来给我,说让我给自己做一套......”
“不卖就算了。”顾岷征没这个耐性等别人讲故事。
他还等着去找阿星呢!
“那旁边红色这条裙子呢?”
“你给五十吧。”老婆婆朝陈祝伸出手。
陈祝将手搭过去,不知道她要干嘛。
“我摸摸你身量,不用试就知道能不能......”老婆婆突然感到手上的湿润,“姑娘你怎么身上都湿了呢?”
“就是因为被人浇了水才要换衣服啊。”顾岷征将圈椅一拉,径自坐在门口晒起了太阳。
“那,你等我一下啊。”
老婆婆说了一句就摸着墙角回去了。
陈祝观察起这家小店,里头只有一台老式的缝纫机器,老婆婆平日里就坐在机器那,桌子上铺了很多东西,尺子、剪刀、纽扣还有许多长短不一的拉链,东西很杂,但是可以看出摆放的很整齐。
在桌子的东南角,还有一张老人和家人的合影。
“嘟嘟嘟——”
外头突然响起警铃,陈祝回头,只见那车停在了裁缝铺门口。
“袁墨香在不在?”
顾岷征翘着二郎腿看这几人。
“问你呢,袁墨香在不在?”
“哟!顾少爷!”后头下来的一人立马踢前面那人腿窝,“长没长眼呐!这可是顾家小少爷!”
“对、对不住!我还以为你是店里的人。”
顾岷征抬手挡住倾泻下来的阳光,“你们找人怎么找这儿来了?那袁墨香犯了事?”
甄无敌立刻走到陈祝边上,“陈小姐——”
“不是袁墨香犯了事,是她孙女出事了。”警员说,“从楼上跳下来,人直接就没了。”
“扑咚”一声。
杯子落地,褐黄色的液体散向四面八方。
老婆婆出来了,她手腕上还搭着一条鸭子黄的毛巾。
“你就是袁墨香?”
老婆婆点头,“是,我是。”
警员同情地相互看了看,没想到这老人还是个残疾啊!
“刚才他们说你孙女出事了,这裙子你还卖吧?”顾岷征站起来,直接将墙上的裙子拿下来,又准备从兜里掏钱。
“一百是吧?刚好,不用找。”顾岷征将钱放人手里。
没想到老人反倒握住了顾岷征的手,“小伙子,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收你钱。”
警员面面相觑。
“老人家,你没说错吧?”
孙女死了,还是好日子?
老婆婆没讲话,转头朝空气中摸了摸,“姑娘,你还在吗?”
“在。”
陈祝向前一步。
老婆婆把手臂搭着的毛巾递过去,“给,你先擦擦身上,我刚刚不小心,把给你的感冒药洒了,我再给你去泡一杯。”
“老婆婆......”
“别以为年轻就不用保重身体,你们年轻人啊,都太拼了,我孙女也是,她啊......”老婆婆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还好,都解脱了。”
陈祝觉得奇怪。
如果她刚才说第一回,是口误,那么这第二次所谓的解脱,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警员上前一步,“老婆婆,麻烦您跟我们回去调查,您是不是认为您孙女的事有隐情?”
老婆婆身形似乎晃了一下,“没有。”
“阿婆,这件事会有人做主,您放心说就行!”
老婆婆摇头,“没有隐情。”
“行了,人龚少将来是他人好,你还要真的给人增加工作量吗?”其中后下车的警员拉住莽撞同事,制止他再继续询问。
“你说什么?”老婆婆猛地回头。
那警员忙道:“阿婆,您孙女,离世前留了一封信,说让龚少将亲启,龚少将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警员生怕老婆婆年纪大耳朵不好,所以这一番话讲的特别响亮。
陈祝突然想到什么,忙转头去看那张裁缝桌。
桌子的东南角,静悄悄卧着一张祖孙合照。
那个孙女......
陈祝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