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意生心惊,看向桑南衣的目光终究还是忍不住透出一丝希冀。
然而,下一刻——
“上弦月,新月,满月,下弦月,我…都喜欢……”
“月饼,好吃!李大厨做的,好吃!”
话音落下,桑南衣又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左意生眼底的希冀缓缓消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桑南衣悠然转醒,只感觉这马车壁有些软,可在睁眼的瞬间,那份柔软却消失了。
桑南衣眼皮掀起,目光直直对上左意生。
她眨巴了下眼。
而左意生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眨眼,仿佛一尊玉塑。
片刻后,桑南衣道。
“我梦游跑你马车上来了?”
桑南衣琢磨,她记得她没有这种不好的习惯,而且,从她的马车到左意生的马车,中间还隔着好几辆马车,北学棋院的师生们都不拦着她吗?
就这么不懂,但尊重?
桑南衣揉了揉眉心,同左意生道。
“抱歉,我现在回我自己马车上去。”
哪知,左意生却道。
“不是梦游,是我进了你的马车。”
桑南衣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再次回到原位,她看向左意生,疑惑道。
“左世子寻我何事?”
风动,声静。
左意生漆黑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桑南衣,看着她唇角的笑,也看着她目光中夹杂的几分疏离和陌生。
左意生微顿,移走了视线。
“无事。”
他话一说完,便起身掀开马车帘离去。
瞧着左意生远去的背影,桑南衣嘟囔了一句。
“奇怪。”
但很快,她就瞧着左意生钻进了她前面一辆马车。
等左意生把所有参赛棋手的马车都进去了一遍后,包括桑南衣在内的大家心中有了共识。
左意生应该很重视山海棋赛的第一次对弈,所以提前了解各个参赛棋手的情况,并针对他们每个人进行一些指点。
“没能得到指点”的桑南衣被鱼云浅狠狠说了一顿。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知道睡觉?”
“鱼师姐,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左世子找上我之前,我就已经睡着了。”桑南衣言语透露出几分委屈。
“而且,你怎么不说,左世子为什么不叫醒我?”
“那是左世子有教养。”
桑南衣撇撇嘴:“他人还怪好的呢。”
鱼云浅:“不行,别人都得了指点,就你没得,那你不是弱了一截,今晚,你去寻左世子,好生同他说说,让他给你指点指点。”
“不用了吧。”
她前几日在阎楼也学了不少,虽然大部分都并不是君子棋,而是一些损招。
不过,同草君棋手的合作,也让她学了不少。
左意生的指点,未必对她有帮助。
鱼云浅拍了一下桌子:“不行,别人有的,你也得有,不然,今天晚上我就你床边盯着你睡着。”
好巧不巧,鱼云浅跟桑南衣分到了一间客房。
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桑南衣只能去寻左意生。
是夜,月上眉梢。
左意生住的房间是这间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不是北学棋院偏袒,是他自己加钱住的。
天字一号房在整个客栈的最上层。
桑南衣提裙而去,刚走到楼道口,就瞧见有四个侍卫打扮的人守在楼道口。
看样子该是左意生的护卫。
桑南衣眼眸转了转,心道。
被护卫拦下,不能见左意生,想来鱼师姐该不会再多说什么。
桑南衣思绪一过,转身便想走,却被人叫住。
“桑小姐。”
桑南衣转过头,看见叫她的是左意生身边的一名护卫,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左意生的护卫认识她,桑南衣不奇怪。
毕竟世家大族,为防止自己金贵的子孙出什么事,离这些世家子弟近一些的人都会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既被发现,桑南衣便也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小女是来求见左世子的。”
桑南衣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她选的时辰有些晚,按寻常而言,左世子该是歇下了。
哪知,面前的四个护卫眼眸突然亮晶晶,自觉给桑南衣让开了一条道。
“桑小姐请。”
桑南衣眉梢微挑,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四个护卫,她心底蔓延出一股诡异的感觉。
明明是第一回见这四个护卫,但为何却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
关键,他们四个护卫谁都没有去通传左意生,而是直接让桑南衣进去。
桑南衣心头微跳。
难不成左意生早就知道她会来寻他?
戴着易容面具的天青,地白,玄朱,黄武四人等桑南衣走后,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公子还真是神机妙算,桑小姐竟真的来寻公子了。”
天青有些哀怨:“只是桑小姐如此聪慧,方才她竟没认出我。”
玄朱白了天青一眼:“你还想让她认出?届时,公子的身份被桑小姐知道,你第一个提头去见。”
“而且,我瞧着公子也不是神机妙算。”
憨憨的黄武摸了摸后脑勺:“玄朱,你这话什么意思?”
“公子说,以后桑小姐若来寻他,可不用通传,这事可不是今日说的。”
“那不就更证明公子神机妙算了吗?”
“也许,还有另一层意思呢?”
“比如?”
玄朱没说话。
另一层意思,公子在期待着桑南衣寻他。
这种他想想都觉得荒诞大胆的假设,玄朱也不敢往外说。
***
桑南衣敲了敲左意生的房门,听见里头人让她进去。
桑南衣这才推门而入。
而等进去后,却见左意生在书桌前,用画笔描绘着什么,相隔有些远,桑南衣看不太清。
左意生等了片刻,却不见下人奉茶,他抬眸看去,对上了桑南衣的视线。
左意生下意识放下笔,将面前的画纸迅速扯下桌。
桑南衣同左意生微微颔首,微笑示意。
左意生将画纸藏于身后,同桑南衣道。
“你怎么来了?”
桑南衣眨眨眼:“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来吗?”
不然为何都不用通传就能进来。
视线相对,左意生明白了桑南衣的意思,他漆眸微垂,敛去思绪,没回桑南衣的话,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方才你没瞧见什么吧。”
桑南衣回答得快:“瞧见什么?我只瞧见世子在作画,不过离得远了些,未能好好看清世子的佳作。”
左意生莫名松了口气。
桑南衣唇角的笑意却更多了些。
未能看清——
才怪。
没想到,左意生竟有心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