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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歌壶的布置工作总算告一段落,那片属于自己的洞天仙府,如今已是亭台错落,草木葱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但对左钰、荧与派蒙而言,真正的世界依旧在外,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冒险的提瓦特大陆,才是他们旅途的归宿。

三人告别了壶中洞天,身形再次出现在须弥城那熟悉的街道上。阳光穿过巨大的圣树枝叶,在青翠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花朵混合的独特芬芳。还未等他们决定是先去大巴扎品尝一顿丰盛的午餐,还是去智慧宫翻阅几本古籍,冒险家协会那标志性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须弥城的凯瑟琳小姐正站在柜台后,脸上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亲切而又略带一丝机械感的标准微笑。当她看到三人走近时,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数据流般的光芒,随即微笑着招了招手。

“你好,左钰先生、旅行者!如果方便的话,这里有你们的一封信!”

派蒙好奇地飞了过去,绕着凯瑟琳转了一圈:“信?是新的委托吗?最近我们才刚忙完,正想好好休息一下呢。”

凯瑟琳轻轻摇头,从柜台下取出一封用结实的沙地蜻蜓翅脉纹路纸张封好的信件,递了过来。“你好,这是你们的信,是婕德小姐寄来的。”

“婕德!”荧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个在沙漠中相遇的、如同烈日般耀眼又带着一丝脆弱的女孩,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欸,凯瑟琳小姐也认得婕德吗?她现在过得还好吗?”派蒙接过信,好奇地问道。

“冒险家协会和镀金旅团的合作关系是公开的,我与她相识也属正常。”凯瑟琳的声音平稳而流畅,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来时婕德小姐很开心的样子,还说很期待与你们再次相遇。”

左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早已了然。婕德的信,意味着那段充满了背叛、悲伤与成长的沙漠故事,即将拉开新的序幕。他知道这封信背后,不仅仅是朋友的邀约,更是一段沉重命运的开端。

“这样呀。荧,我们来看看婕德给我们写了什么吧!”派蒙已经迫不及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是婕德那略带几分洒脱的字迹,如同她在沙漠中挥舞斧枪的身影,充满了力量感。

「致我最好的朋友荧和小派蒙:

好久不见,希望你还记得我!最近过得还好吗?

近来从远行商队和冒险家那边听说你又来到了须弥,我便特地写了这封信,向你们问好!

我现在正在塔尼特露营地生活,嘿嘿,托你们的福,日子过得还不错!

好啦,长话短-说!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我就一直很想再见到你们,好好地招待一下你们…而且,上次的冒险之后,还有一些未竟之事,我想只有你们能和我一同完成。

因为在这件事上,我只信任你们。

至于具体事项,要等你们来了才能告知咯!

好啦,见信如晤!我都和凯瑟琳小姐打好招呼了,你们可别忘了来呀!」

“唔…看起来她现在过得不错呢。比上一次分别时精神多了!”派蒙读完信,开心地在空中转了个圈。

荧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能得知朋友安好,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不过这个…「塔尼特露营地」…好眼熟的名字,我们在哪里看到过呢?”派蒙歪着小脑袋,努力地回忆着。

“「塔尼特」是婕德小姐所属的部族,他们的露营地在赤王沙漠深处的居尔城遗迹处…请让我帮你们在地图上标出来吧。”凯瑟琳熟练地在荧的地图上做出了标记。

“哇,凯瑟琳小姐知道的真多呢…”派蒙惊叹道。

荧看着凯瑟琳,心中也泛起一丝涟漪,她轻声说道:“毕竟是消息灵通的冒险家协会嘛。”

左钰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尽职尽责的接待员,心中暗道,一个遍布提瓦特大陆的、拥有统一意识网络的机器人系统,其情报能力,恐怕远不止于此。

“呵呵,荧过奖了。为了更好地服务各位冒险家,提供基本情报信息是冒险家协会应尽的义务。”凯瑟琳微笑着回应,“况且塔尼特部族一直与冒险家协会维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又有婕德小姐牵线搭桥,诸多合作证明他们是值得信赖的。”

“这样啊…信上还说,要完成上一次没有做完的事情,而且特别指明要我们一起去呢。”派蒙又看了一遍信,脸上写满了好奇,“神神秘秘的…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唔,寄信人的隐私我无权打探。恐怕只有你们亲自去一趟才能得知了。”

“就算是厉害的凯瑟琳小姐,也有没法掌握的情报呀!”派蒙故意逗她。

“抱歉,这不是能力缺陷,是职业道德哦。我们不会为此受理投诉的。”凯瑟琳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副认真的模样反而更添了几分趣味。

“塔尼特部族的露营地已经为你们在地图上标出来了,按照部族迁徙的惯例,他们接下来两三年内都会在这里定居。”凯瑟琳继续补充道,“如果他们恰好迁离了这个地址,也请及时与我联系,我会为你们尽快更新沙漠部族的迁徙信息。”

“呜哇…虽然凯瑟琳小姐说得好周全,但我们应该不会拖两三年才去找婕德的啦…”派蒙吐了吐舌头。

“好啦,荧,左钰。既然知道婕德现在身在哪里,我们就动身吧?不要让她等太久啦!”

“那么具体的信息就请你们与婕德小姐沟通…啊,抱歉,我忘了这次并不是协会委托,而是单纯的朋友见面…”凯瑟琳微微欠身,“总之,向着星辰与深渊,愿你们的重逢会成为新的冒险与奇遇!”

告别了凯瑟琳,三人没有过多停留,便直接动身前往沙漠。

左钰心念一动,一道闪耀着奥术光辉的秘法之门在须弥城郊的隐蔽处凭空展开,门的另一端,已是黄沙漫天的赤王之境。自从他那一次惊天动地的“创举”之后,以阿如村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地,早已化作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神恩绿洲”。如今,他们穿越这片绿洲,走向那依旧被死亡与酷热统治的无垠沙海,强烈的对比感扑面而来。

一边是溪流潺潺,草木繁盛,空气中都带着湿润的芬芳;另一边,则是热浪滚滚,风沙呜咽,连视线都在高温中扭曲。

“呜啊,还是好热,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派蒙刚飞出绿洲的范围,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热浪,她用小手在脸颊旁徒劳地扇着风,声音里充满了抱怨,“明明一步之遥就是那么舒服的地方,这里却像是被火炉烤着一样。真不知道婕德他们是怎么习惯这种天气的。”

左钰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一股微不可查的、冰凉的气息悄然以他为中心散开,如同一个无形的冷气领域,巧妙地隔绝了外界的酷热,让荧和派蒙都感觉周身一凉,瞬间舒适了不少。

“咦?好像没那么热了。”派蒙惊奇地感受着周围的变化,“是起风了吗?”

荧看了左钰一眼,后者只是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便心领神会,没有多问。

根据地图的指引,他们穿过一片又一片连绵的沙丘,终于来到了一处险峻的峡谷前。这里怪石嶙峋,地势复杂,是天然的险要之地。

“唔…我们要小心些呢,听说有许多商队在这里失踪或者遇袭了…”派蒙紧张地躲到了荧的身后,压低了声音。

话音未落,两道如同沙地岩石般的身影,无声地从峡谷两侧的阴影中显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身穿塔尼特部族特有的服饰,皮肤被烈日晒成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武器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喂,你们是谁?”其中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斥候沉声喝道,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弯刀,充满了警惕。

“呜哇!说强盗,强盗就来了!”派蒙吓得惊呼一声。

那斥候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什么强盗…没礼貌的家伙!我是门达斯,这里的斥候。那位叫乌格威。”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干脆,带着沙漠居民特有的生硬。

荧上前一步,平静地说道:“是婕德邀请我们来的。”

“嗯嗯!婕德给我们写了信,她请我们来的!”派蒙也连忙附和,从荧的身后探出小脑袋。

门达斯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信?给我看。”

荧将那封信递了过去。门达斯接过信,仔细地检查着纸张的质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甚至还凑到鼻尖闻了闻,确认那股属于沙漠的独特气息。他的同伴乌格威则始终沉默不语,但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左钰三人,仿佛在评估着他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左钰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他能感觉到,这两位斥候身上散发出的,并非纯粹的恶意,而是一种常年与危险为伴所磨砺出的、对一切外来者的本能警惕。

确认无误后,门达斯的态度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将信还给荧,沉声说道:“既然是婕德的朋友,我没有必要阻拦你们,你们可以继续前进,前方就是部族的露营地。”

他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身上再次扫过,最后落在了气质最为神秘的左钰身上,补充道:“虽然婕德应该还没回去,不过阿德菲、马塞拉和尤夫腾应该还在营地里,他们和外人比较好说话。”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冰冷起来:“你可以尽管去找他们…但如果你们敢欺骗我们,我们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穿过峡谷,一片建立在巨大遗迹废墟之上的营地出现在眼前。数十顶由兽皮和粗布搭建的帐篷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篝火的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和香料的味道。镀金旅团的成员们在营地中来来往往,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驯养驮兽,整个营地充满了粗犷而又原始的生命力。

他们首先找到的,是正在一处帐篷阴影下,用一块磨刀石仔细打磨着弯刀的阿德菲。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眼神却异常沉稳,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手中的弯刀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你好,年轻的陌生人。有什么事吗?”他没有抬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唔…我们是来找婕德的,请问她人在吗?”派蒙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德菲磨刀的动作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正式打量起眼前的三人。他的目光在荧那身异域风格的服饰上停留了片刻,又扫了一眼漂浮在空中的派蒙,最后,他的视线与左钰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对上了。

不知为何,在接触到左钰目光的瞬间,阿德菲心中一凛,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背脊升起。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类,而是在凝视一片深不见底的、隐藏着无数风暴的夜空。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重新落回到荧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你好,我们是她的朋友。”荧坦然地回应。

“朋友…?哦。”阿德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提起过你们。什么「勇敢可靠的姐妹」。哼,她在外面闲晃太久了…倒和奇装异服的富家孩子交起朋友来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尖锐的、不加掩饰的排斥。

“……”荧的眉头微微蹙起。

“喂,你是什么意思啦!”派蒙立刻就炸毛了,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他。

“抱歉,失礼了。”阿德菲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不过我本来也不管接待外人,有什么事请找芭别尔主母谈吧。”

“关于婕德…”荧还想再问些什么。

阿德菲却打断了她,低头继续磨着自己的刀,声音变得更冷了:“她是个好孩子。”

“所以…?”派蒙追问道。

“没有「所以」。”阿德菲头也不抬地说道,“她是个好孩子,我不想看到她受外人的坏影响。我说过了,有什么事找主母谈,我做不了主。”

他似乎不想再与他们多说一句话,抬了抬下巴,示意着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更加古怪的帐篷:“好了,我没什么话跟你们说了…何不去找马塞拉呢?他是个怪老头,说不定会欢迎你们。”

左钰看着阿德菲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中轻叹。他知道,这个男人对婕德的保护欲源于纯粹的忠诚,只是表达方式过于偏激。他的敌意,并非针对荧,而是针对所有可能将婕德带离部族的“外界”因素。

他们只好转身,走向马塞拉的帐篷。那帐篷周围挂满了各种野兽的头骨和风干的蜥蜴,散发着一股草药和尘土混合的怪异气味。一个干瘦的老者正坐在帐篷门口,用一根不知名的兽骨占卜着什么。他看到三人走近,竟连头都未抬,便用一种沙哑而又带着几分戏谑的语调开口了。

“你好,荧,对吧?”

荧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嘘…”马塞拉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令人不安的光芒,“让我猜猜看…你是来这里找人的,你的朋友,对吧?”

“是的,但…”

“婕德是个好孩子,我很高兴她有你这样的朋友。”马塞拉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谢你…”荧有些不适应他这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说话方式。

“嘿嘿,且听我一句忠告…”马塞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如同蛇信般在耳边响起,“你看起来像个杀手。但「同伴」?将会是杀手的弱点…致命的弱点。”

“我没听懂你想说什么…”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老者的话语充满了谜团,让她感到一丝不快。

左钰却在此时上前一步,微笑着对马塞拉说道:“前辈的忠告,我们记下了。不过,有时候,弱点也可能成为最坚固的铠甲,不是吗?”

马塞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深深地看了左钰一眼,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有趣的小子…有趣。那么就把我的话当做流风吧。唔…芭别尔主母还没回来,你可以找尤夫腾说说话,他就在养鳄鱼的小溪边上,你不会错过的。”

告别了神秘的马塞拉,三人来到了营地旁的一条小溪边。一个看起来有些懦弱的男人正蹲在溪边,小心翼翼地给几只体型庞大的圣骸赤鹫喂食。那些凶猛的沙漠巨兽,在他面前却温顺得如同家养的犬类。

“你好,陌生人。有、有什么事吗?”他看到三人走近,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好,我是婕德的朋友。”荧的语气放缓了许多,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哦,我听主、主母提起过你。好孩子。”尤夫腾紧张地搓了搓手,“如果你来找婕德的话,她、她还在外面…请先见见芭别尔主母吧。她等、等你很久了。”

“关于婕德…”

“她是个好孩子。”尤夫腾的回答和阿德菲如出一辙,但语气却截然不同,充满了真诚的喜爱。

“然后呢…?”派蒙追问道。

“她交了朋友,很高兴,到处说,像个小、小、小羚羊一样…我也很为她…为她高兴。”尤夫腾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那份纯粹的喜悦,与之前阿德菲的冷漠和马塞拉的诡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上面热闹起来了,主母芭别尔回来了。好、好了,请别让我们的主母等、等太久,先去见她吧。”他指了指营地最高处那顶最为华丽的帐篷,催促着他们。

左钰看着尤夫腾,心中暗自点头。在这座充满了算计与野心的营地里,这个看似懦弱的男人,或许是心地最为纯净的一个。

三人不再耽搁,向着营地最高处的主帐走去。果然,帐篷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气氛明显比刚才热闹了许多。一个身穿华贵服饰、气场强大的中年女性,正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下坐骑。她便是塔尼特部族的主母,芭别尔。她的目光如电,扫过人群,最终,精准地落在了左钰、荧和派蒙这三位陌生的外来者身上。

当三人踏入峡谷的隘口,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建立在巨大古代遗迹之上的粗犷营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被风沙侵蚀的嶙峋巨岩之间。数十顶由色彩斑驳的兽皮与厚重粗布缝合而成的帐篷,毫无章法又似乎遵循着某种内在逻辑地散落各处,篝火燃起的青灰色烟雾在燥热的空气中扭曲着、袅袅升起,与沙尘混合在一起,带上了几分呛人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烤肉焦香、驮兽的腥膻与不知名香料的复杂气味,充满了原始而又野性的生命力。

然而,此刻营地中的气氛却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喧嚣。许多镀金旅团的成员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自发地围成一个半圆,朝着营地最高处那顶最为华丽的帐篷方向望去,他们的脸上没有好奇,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肃穆,仿佛正在围观一场神圣而又残酷的仪式。

“唔,快看,那边有好多人,在围观什么呢…是审判吗?”派蒙压低了声音,紧张地抓住了荧的衣角。

在人群的中央,一个男人正涕泗横流地跪在地上,他身上那属于塔尼特部族的服饰早已被沙土和冷汗浸透,显得狼狈不堪。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绝望。

“……但、但是…我并不知道那些外人的目的…错不在我!请听我解释,芭别尔主母…”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身姿挺拔、气场强大的中年女性。她便是塔尼特部族的主母,芭别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却比任何刀刃都要冰冷。

“求求你…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主母…大人!我会证明我对塔尼特的忠诚…真的,请听我说…我愿意以生命来扞卫…”

“闭嘴。”芭别尔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那男人的哀嚎戛然而止。她的话语如同沙漠夜晚的寒风,冰冷而又刺骨,“她能打落你的一嘴烂牙,就能再去掉你的舌头。”

那个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抖如筛糠,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请、请不要……”

“我不懂…你如果真的愿意为塔尼特付出生命,为何还要活着回来见我?”芭别尔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族人,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而且我刚才听见,你称呼我什么?「大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听不懂雪国的语言,也不屑于听城里人诡辩…这里没有什么「大人」。而且我不懂,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再是你的家人,而是…「大人」了?”

她缓缓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那个男人的心上。“你的舌头沾了外人的毒,头脑也被外人的黄金污染了,不能留了。”

她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多说无益,把他带出去吧…他曾是我们的族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身形壮硕的镀金旅团战士立刻上前,如同拖拽一条死狗般,将那个早已瘫软如泥的男人架走。男人绝望的哭泣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峡谷的风声之中,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沉默。

围观的族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默默地散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擦拭武器,喂养驮兽,只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证明着刚才那一幕的真实。他们为荧、左钰和派蒙让开了一条通往主母的道路。

派蒙吓得小脸煞白,紧紧地躲在荧的身后,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颤抖着说:“呜哇…刚刚那是什么,感觉好可怕!她好凶啊!”

荧也是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强者,但像芭别尔这样,将生死视作寻常,将部族的规矩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派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写满了凝重,这确实是个不好惹的女人。

左钰的反应却与她们截然不同。他看着芭别尔,看着她那被沙漠的风沙与烈日雕琢出的、充满了力量感的成熟曲线,看着她那身包裹着矫健躯体的华贵服饰,以及那份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强大气场。那是一种充满了野性与智慧的、独属于沙漠女王的魅力。他心中那根属于穿越前现代男性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清脆的声音在这压抑的沉默中显得格外突兀。

“啪!”一声轻响,左钰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他呲牙咧嘴地低下头,正对上荧那双充满了歉意与警告的眼眸。荧掐住他腰间软肉的手指用力拧了一下,用口型无声地说道:“道歉!”

“啊…抱歉,孩子们。”芭别尔似乎并没有在意左钰这略显轻浮的举动,她那锐利的目光转向他们,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柔和的、带着歉意的微笑,“我有点走神了,忘记了你们还在场。”

她微微欠身,那姿态虽然充满了歉意,却依旧不失主母的威严。“实在抱歉…让客人目睹了这么丢脸的事情。这是我的责任。作为塔尼特的主母,我愿意为此作出补偿。”

“呃…不、不要了吧,刚才又是牙齿又是舌头的…”派蒙从荧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地拒绝道,生怕那补偿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芭别尔看着她那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冲淡了她脸上的肃杀之气,让她显得亲切了许多。“刚刚只是对家贼的惩罚而已,让你们看到了不好的东西,是我作为族长的失职,还请原谅。”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城里有城里的律法,部族也有部族的规矩,请不要在意。啊,三位客人,其中两位就是荧和派蒙吧?婕德她常提起你们。”

“是婕德邀请我们来这里的。”荧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们是来找婕德的。”派蒙也连忙补充。

“但是…我们好像来得不太是时候呢。”荧看着那依旧残留着压抑气氛的营地,有些迟疑。

“不,请别客气!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芭别尔的脸上绽放出热情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冷酷的判决者只是众人的错觉,“婕德那孩子的邀请经过了我的认可,所以你们才能经过塔尼特的猎场,安全抵达这里。”

“你刚刚说…「猎场」?”派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小小的身体又往荧身后缩了缩。

“放心,不是猎你们的,你们是塔尼特的贵客。”芭别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只要记住了客人的脸,我们就绝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加害。”

“……还是很可怕……”派蒙小声嘀咕。

“哈哈,不要让我这长辈扫了你们年轻人的兴致了…”芭别尔爽朗地大笑着,她那强大的气场仿佛能将周围所有人的情绪都带动起来,“你看,婕德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峡谷的另一侧走来。正是婕德。她看起来比上次分别时更加干练,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眼神也变得更加坚毅,只是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尚未散去的、执行完残酷任务后的沉郁。

“芭别尔主母,我回来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那个家伙,处理的如何?”芭别尔平静地问道。

“我给了他足够的尊严。”婕德的回答简洁而又充满了分量。

“…那就好。”芭别尔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但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请不要为此骄傲,孩子,要悲伤。毕竟他曾是我们的族人,也是你的族人。”

“…嗯。”婕德低声应道,显然,主母的教诲她都记在心里。

“哈哈,好了。今天这个好日子不适合说教,”芭别尔再次展露笑容,她指了指荧和派蒙,“你一直在等的朋友来了,就先洗去悲伤,用欢乐迎接友人吧。”

“欸,芭别尔主母…?”婕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她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时,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与光彩。

“好久不见。”荧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婕德!我们来找你啦!”派蒙欢快地叫着,瞬间便将刚才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

“荧!还有派蒙!你们真的来了!”婕德快步冲了过来,给了荧一个结实的拥抱,那力道,让荧都感觉骨头在微微作响。她放开荧,又转向芭别尔,脸上充满了感激,“芭别尔主母,谢谢你!我先前不应该为这事对大家发脾气…”

“好啦,好啦,看到你们能够团聚,我当然很开心。”芭别尔慈爱地看着她,像在看自己的女儿,“你要说的话,你要做的事,我已经认可了,你就不要再抱有疑虑了。”

她顿了顿,语气中又带上了一丝担忧:“只是啊,孩子…只是前路艰险无比,阴谋密布,你一定要小心探索,注意安全才好…”

就在这时,一个信使匆匆跑来,在芭别尔耳边低语了几句。

“芭别尔主母,阿萨里格派我传递消息…”

“我知道了…”芭别尔点了点头,对众人歉意地说道,“部族的闲杂事情还需要我去主持,请恕我失陪了。你们年轻人就先多叙叙旧吧。”

“嗯!”婕德用力地点了点头。

芭别尔主母带着信使匆匆离去,现场只剩下了重逢的三人,以及那个从始至终都带着温和微笑,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左钰。

“婕德,比起上次,总感觉你变了样子呢!”派蒙绕着婕德飞了一圈,仔细地打量着她。

“哼哼,派蒙的眼力不错嘛。”婕德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双手叉腰,“说说看,我哪里变了?”

“被晒得更黑了呢…”派蒙口无遮拦地说道。

“喂——!你这家伙,会不会说话呀!”婕德立刻佯怒地瞪着她,作势要抓。

“婕德变得更成熟了。”荧看着她那神采飞扬的样子,由衷地说道。

“变得稳重起来了呢。”左钰也微笑着附和,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女孩,已经褪去了几分稚气,正在向着一个真正的战士蜕变。

“这样吗…嘿嘿,”被两人这么一夸,婕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挠了挠头,“毕竟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多多少少要长大一点的嘛。”

“荧和左钰先生说得没错,婕德像是能独当一面的样子了呢。”派蒙也跟着夸赞道。

“哪有啦,”婕德摆了摆手,“只是在这里学习了很多生存的技巧,为了保证自己活着,忙忙碌碌一直没闲着而已啦。这段时间里,芭别尔主母照顾了我很多,我也帮她做了很多事…我很感激她愿意以族人的身份接纳我。”

“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荧关切地问道。

“怎么,你是怕我相思成疾吗?”婕德忽然凑到荧的耳边,用一种暧昧的语气坏笑着说道。

“呜哇——!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怪话啦!”派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脸红呢!你看,左钰先生的表情多淡定。”婕德大笑着,直起身子。

左钰只是耸了耸肩:“沙漠里的风,总是这么热情直接。”

“开玩笑啦,开玩笑啦。”婕德拍了拍荧的肩膀,“部族里的男孩子都是这个样子,净说些无聊的话…烦死人了,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

她清了清嗓子,神情变得认真了些:“咳咳…说实话,在这里日子过得还是挺艰苦的,但还好大家都在相互照应和帮助,所以都能活得下去。虽然偶尔也会想起老爹教导和保护我的日子,最初几天还是挺难熬的…嘿嘿,尽管他在的时候,我还挺烦他的。”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但很快便被坚毅所取代。“不过,过去的好日子没办法喂饱今天的自己嘛,再加上芭别尔主母和塔尼特的其他人也一直很照顾我…还是要往前看才好。既然塔尼特接纳了我,我也就学着让自己变得对大家更有用些啦。”

她重新恢复了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把揽住荧的肩膀:“话说回来,我们也别闲着啦。我还有些杂活儿要做,正好把你们抓来陪我啦!”

“哇,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吗!”派蒙抗议道。

“嘿嘿,抱歉抱歉,人人有忙时嘛!”婕德狡黠地一笑,“嗯…让我想想,尤夫腾需要人帮他喂鳄鱼,我们先去他那边吧!”

同婕德一起帮助尤夫腾

“尤夫腾,我来啦!”婕德爽朗的声音如同在沉闷的营地里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她热情地揽过荧的肩膀,向那个正蹲在溪边,与几头狰狞巨兽为伴的男人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荧和派蒙。左边这位是左钰先生。”

那个名叫尤夫腾的男人闻声猛地一抖,回过头来,他脸上戴着一副塔尼特部族特有的、用以抵御风沙的暗红色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紧张得几乎要搓出火星的双手,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胆怯的性情。那些被称为“圣骸赤鹫”的、如同鳄鱼般可怖的巨兽,在他身边却显得异常温顺,巨大的头颅安静地伏在沙地上,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你、你好,婕德。终于忙完正、正、正事了?”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明显的结巴,与他那魁梧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这不是专程来帮你忙了吗!还有我的朋友也来啦!”婕德拍了拍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豪气模样。

“哦?谢谢你,婕德。你还、还、还记得我有忙要帮!”尤夫腾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他似乎想站起来,但看到陌生的荧和左钰,又有些局促地蹲了回去。“哈哈,曾经布列达长老还在的时候,你就喜欢缠着他一起喂、喂、喂鳄鱼…”

婕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飞快地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咳咳…!祸从口出。”

布列达长老,是婕德父亲的老友,也是当初将她托付给芭别尔主母的人。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承载着太多沉重的回忆。

“呃…”尤夫腾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指着旁边一个装满了血淋淋生肉的皮袋,转移话题,“饲、饲料在这里,新鲜的兽肉。拿去吧。”

“好,我们走!荧!”婕德恢复得很快,她抓起那沉甸甸的皮袋,招呼着众人走向溪边。

同婕德一起饲喂鳄鱼

“跟我来吧,小心别让这些大家伙咬到脚哦!”婕德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道。那些圣骸赤鹫闻到了生肉的血腥味,纷纷抬起巨大的头颅,冰冷的竖瞳紧紧盯着她们手中的皮袋。

“呜哇…!”派蒙吓得瞬间飞到了荧的头顶,再也不肯下来。

左钰的目光则平静地扫过那些巨兽,他能感觉到这些生物体内涌动的、属于深渊的狂暴力量,但也被某种奇特的方式压制着,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尤夫腾能与它们如此亲近,靠的并非是勇气,而是一种更加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善意。

“喂鳄鱼还是挺轻松随意的,”婕德从皮袋里抓出一大块血肉,远远地抛了出去,“只要丢出生肉,它们就会循着气味自己跑过来吃掉。”

一块块生肉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溪水或沙地中,那些巨兽立刻便争抢起来,撕咬吞咽的声音在峡谷中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话说刚才,你们的主母好可怕的样子…”派蒙心有余悸地小声说道,她指的是芭别尔处决那个叛徒的场景。

“刚才?什么事?哦!”婕德像是才想起来,满不在乎地一摆手,“没什么,一个叛徒而已。”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在沙漠中追踪了他半个月才把他活捉回来,狡猾得很。那家伙也凶得很,为了制服他,我打飞了他一嘴牙…噫,手现在还痛…”她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自己的手腕,仿佛那疼痛还残留在指间。

“哇…听起来就很可怕…”派蒙缩了缩脖子。

“所以小派蒙,”婕德忽然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坏笑,对着荧头顶的派蒙说道,“下次说话小心点,不要惹我生气哦!”

“哦…”派蒙被她那锐利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荧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小同伴,轻声提醒道:“派蒙要小心牙齿啦。”

“呜哇!”派蒙被吓得差点从荧的头上掉下来。

“哈哈哈哈哈,别当真啦!我们都是朋友,我开玩笑的!”婕蒙爽朗的笑声在峡谷中回荡,冲淡了那份血腥与残酷。

左钰看着她,心中却是一声轻叹。他知道,芭别尔正在有意地将婕德培养成一把锋利而又冷酷的刀,一把专门用来处理部族内部“脏活”的刀。这对于一个本性善良的女孩而言,何其残忍。

三人继续投喂着,婕德看着那些温顺了许多的圣骸赤鹫,介绍道:“这里的鳄鱼和雨林不同,性情比较温顺,个头也小很多。为了适应在沙漠里生存,它们的种群也牺牲了很多呢。”

派蒙看着婕德那熟练的样子,忍不住感慨道:“看样子,你在这里很受重视嘛…大家都很尊敬你呢!”

“嗯,是这样的啦…”婕德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自豪,“因为先前在冒险队的经验,所以我对部族外的事物有更敏感的洞察力。于是主母决定,追踪图谋不轨的外人,惩罚部族的叛徒,这些工作都由我来负责。”

荧看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担忧,轻声问道:“她为什么要将这个工作委托给你?”

“因为我并不是在塔尼特部族出生的族人,所以用更激进的方式处理那些罪人也无所谓…芭别尔主母是这样嘱咐我的。”婕德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复述着别人的话,“虽然我其实不太在意啦…但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特权,还是隔膜的证明。”

她低下头,看着溪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唉,毕竟嘛,我终究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塔尼特部族不是我熟悉的故乡。我也只能尽力做好每一件事,扎下根来就会好的吧。”

荧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迷茫,柔声安慰道:“婕德会很累吗?”

“还好啦…在努力地活着而已。我在这里学到了很多。”婕德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重新抬起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坚毅的笑容。“好啦,大家应该都吃饱了。我们走吧!”

向尤夫腾回报

“帮、帮完忙了,婕德?”尤夫腾见他们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要去洗澡了!你那些饲料臭死了,一股生血肉味!”婕德嫌弃地在自己身上扇了扇。

“哈哈…能、能有叛徒的血臭吗?”尤夫腾竟难得地开了一句玩笑。

“少拿我开玩笑啦!”婕德佯怒地瞪了他一眼。

“谢谢你们。”尤夫腾憨厚地笑了笑,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顺便,还、还有件事要拜、拜托你…这个,上次我承诺的风干鳄、鳄鱼肉,请你交给阿德菲。”

“好——我这就把你的鳄鳄鳄鱼肉给阿德菲——”婕德故意模仿着他的结巴,拉长了声音。

“嘿,你这坏、坏东西!”尤夫腾被逗得又气又笑。

“哈哈哈,我走啦!”婕德大笑着,拉着荧和左钰转身离去。

向阿德菲交付货物

“嗯,接下来我们还要去阿德菲那边一趟!”走在营地的沙土路上,婕德说道。

“阿德菲…就是那个脾气很臭的生意人吧?”派蒙小声嘀咕。

“哈哈,别管他,他就是这个样子啦!”婕德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阿德菲那挂满了各种武器和杂物的帐篷前,他依旧在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弯刀,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阿德菲,我来啦!”婕德将一包用油纸裹好的肉干丢在了他的货摊上。

阿德菲抬起头,戴着暗红色眼罩的脸上面无表情,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哦?来这里炫耀你从外面交到的新朋友了?”

“算是吧!”婕德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又补充道,“顺便,尤夫腾给你的肉干!”

“哦,谢谢,你可真贴心。”阿德菲将肉干收起,语气依旧平淡。

“嘿嘿,不谢!”婕德凑上前,压低了声音,关切地问道,“顺便,奔奔…你还能修好它吗?”

左钰的目光落在阿德菲身旁一个被粗布盖着的、不起眼的机械造物上。他知道,那便是“奔奔”,一个承载着婕德父亲记忆的古代遗迹机关。

“放心吧,不是很严重的问题,过两天就能出结果。”阿德菲的回答简洁而又充满了自信。

“嗯…好!那我走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婕德松了口气。

“一路平安。”

前往婕德的住处

离开阿德菲的货摊,婕德一边带路,一边向两人介绍着:“阿德菲那里有很多平时找不到也换不到的好东西,大家都喜欢去那里淘金。嗯…比如小工具啦、玩具啦、新衣服啦…还有化妆品啦…”

“咦?婕德也会用化妆品吗?”派蒙好奇地问道,在她印象里,婕德一直是个不修边幅的豪爽战士。

“你什么意思啦…”婕德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青金石眼影粉是沙漠人必备的遮阳物品,城里的遮瑕霜也能掩盖身上的伤疤,都很有用的!”

“原来是这样呀…”派蒙恍然大悟。

终于,他们来到了婕德的住处,一顶看起来比其他帐篷稍大一些、也更整洁一些的帐篷。帐篷内陈设简单,一张兽皮铺就的床,一个挂着武器的架子,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箱,里面大概装着她所有的家当。

“呼…跑来跑去的,很快就一身大汗了…”婕德一屁股坐在兽皮毯上,长舒了一口气。

荧看着她,轻声问道:“婕德平日里也这么忙吗?”

“哈哈,还好啦。闲不下来而已。”婕德笑了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体,“哎哟,瞧瞧我…我请你来可不是要你跟我跑腿的!”

她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双明亮的眼眸中,燃烧着名为“决心”的火焰。

“事情是这样的,芭别尔主母前些日子终于同意我将老爹…父亲和母亲的遗物安葬在「永恒绿洲」了。”

“欸?「永恒绿洲」…原来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吗?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里的地名呢。”派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嗯,上次分别时我也很迷茫,不知该从何找起…但芭别尔主母很确信,它就坐落在这片沙漠中间…”婕德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帐篷的阻隔,看到那片被风暴笼罩的神秘之地,“塔尼特人相信,沙漠中间那场永不消散的沙暴之下,正是庇护「永恒绿洲」之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不过那片地方被塔尼特部族作为禁忌之地而封锁了,除了巡逻的斥候之外,外人都不能随便靠近。”

“禁忌…?那里很危险吗?”派蒙紧张地问道。

“嗯,很危险。一些老人相信那里有古老的妖灵游荡,会摄食人的魂魄和血肉…传得神乎其神的,反正我是不信啦。”婕德的脸上露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

左钰看着她,心中了然。他知道,那并非妖灵,而是赤王留下的古代机关,以及一个被囚禁了千年的、名为莉露帕尔的镇灵。

荧的眉头微蹙:“听起来就是个可怕的地方…芭别尔为什么给了你特许?”

“是啊,哈哈,不过我不怕。都见过多少邪门东西了,只要我的刀能砍得动就不用怕!”婕德自信地拍了拍腰间的斧枪,“至于刀砍不动的,只要能跑得过它就好啦。”

她爽朗地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哈哈,总之,我可以不必在意部族的禁忌,进入「永恒绿洲」探索。这既是为了我的夙愿,也是为了部族的未来。他们相信,那里埋藏着花之女主人的秘密。”

“花之女主人的秘密……”左钰轻声重复了一遍,目光深邃。他知道,那秘密,足以颠覆整个须弥的历史。

“这些秘密假如得以发掘的话…一定能给部族在沙漠中的生存带来新的转机。”婕德的声音中充满了希望,“我知道,这是属于我的任务和荣誉。但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我应该邀请你一起见证才行。”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荧,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毕竟…老爹去世后,你们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和最接近亲人的人了…所以我才会想请你们也一起参加我这次任性的旅程。”

“呜呜…婕德…你放心好啦,我们当然会帮忙的!”派蒙被深深地感动了,在空中用力地点着头。

荧也郑重地看着她,语气坚定:“毕竟不能辜负朋友的信任。”

“嗯,谢谢你们!”婕德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将那份感动压了下去。

“咳咳…首先,我们需要去居尔城遗迹寻找什么「镇灵碎片」…我是不太懂啦,部族里的故事说只有她知道如何打开通往「永恒绿洲」的道路,所以我们要去寻找她…”婕德将自己所知不多的情报和盘托出,“嗯…我能提供的也只有这点消息,阿萨里格应该能告诉你更多。所以…我们现在出发吗?”

荧看向左钰,征求着他的意见。

左钰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出发吧。”

“好耶,我们走吧!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婕德兴奋地跳了起来,拉着荧的手,便要向帐篷外走去。她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如同沙漠烈日般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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