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不是人吧?”
沈幼安收起因为兴奋而呲呲冒火的火尖枪,察觉出对面的女孩子应该有了什么想法:“很明显不是,问这个,你想做什么?”
小雨的唇瓣微微翕动,似有话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什么生生咽下。
她的脸上演着无声的默剧,眉间蹙着犹豫,眼底漾着挣扎,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本紧抿着的嘴角放松下来,无意识地泄出了一抹柔情,又在转瞬之间,幕布落场,所有的演员一一退场,最后只剩下满脸的坚定。
小雨如炬的明眸里燃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要,悬剑死。”
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后面的话说起来就简单了许多,小雨的表达逐渐流畅了起来:“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悬剑死得有多惨,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悬剑是为什么死。”
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沈幼安勾了勾嘴角:“即使这个悬剑是你。”
小雨神色未变:“即使是我。”
“为什么。”
“唯有悬剑以最惨烈的姿态陨落,才能将世人的目光锻造成一柄利剑,刺向那些被刻意隐藏的黑暗角落。”
这次刺杀,让小雨知道了他们到底有多强大,有多嚣张。
可没有关系,她还有最后一张底牌,她自己,作为新闻从业者,她太知道怎么样才能吸引公众的目光了。
数十万粉丝,根本不够,她要更多的,更多的,关注和目光,她要这些事情发酵到什么东西都掩盖不住的地步。
哪怕发酵的催化剂是她自己。
小雨冷漠地盘算着一切,毫不犹豫将自己当做了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小雨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沈幼安看着眼前这个害怕却坚定地女孩子,目露欣赏:“唯有如此,悬剑才能真正成为悬在他们头顶上的一把剑,可是,你不怕死吗?”
小雨:“怕,很怕,我怕得要死,可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沈幼安突然欺身向前,额发轻擦过小雨的眉骨,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很喜欢你,来做我的信徒吧。”
无关善恶,沈幼安只是喜欢她这种不惜一切代价要掀桌的狠厉架势。
没想到临时起意的行动还能收获这样的意外之喜。
小雨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沈幼安狭长的眼眸微眯,眼前人的演技并不是特别好,但很可爱不是吗?
沈幼安:“若遇危厄,便在心中诵吾尊号,清玄灵华真君,保你无虞。”
清玄灵华真君,好正气的尊号,想必她一定是位正直善良宽宏仁慈的好神仙。
小雨在心中默念此名,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连往日里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肩颈都舒服了许多。
沈幼安伸手在空中拨动了一下,像是拨动了某条法则化身的弦:“汝之所求,允。”
无形的法则之力自沈幼安手中层层漾开,迅速改造着这里。
地上那具壮硕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形,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肌肉组织如蜡般融化重组,最终竟化作了小雨的模样。
只是那具身体上布满撕裂伤,十指因剧痛而深深抠入地面,指甲尽数翻起,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眼球因痛苦而暴突,显然在临死之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这一幕极大地冲击了小雨的世界观,但是想到眼前之人的身份,她又觉得这很正常。
沈幼安从空间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给小雨。
银镜背面的云纹硌着她的掌心,那些古老的纹路如此鲜活精致,以至于当她终于看向镜面时,竟觉得镜中人的倒影反而像个陌生的幻象。
镜中的面容陌生得令人心悸,不是错觉,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就是她的脸。
她从悬剑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到连她自己都记不住任何面部特征的普通人。
小雨不知道这是法术的效果,此刻的她陷入了狂喜,有了这张脸,她做起那些事会更容易。
沈幼安将一张身份证和一个u盘放到了小雨手里。
小统出品的身份证和悬剑被虐杀的视频,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可以找出破绽。
小统咸鱼太久了,有时候会让人忘了,他其实是一个高科技系统。
悬剑道谢之后收起身份证和u盘,掏出手机登录悬剑的账号开始编辑自己的死亡预告。
悬剑这个账号本就拥有不少粉丝,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网络红人悬剑要自杀的消息很快就席卷了网络。
444号便利店里,夏冬青吵着要去救悬剑,赵吏却不为所动, 只是看着手机里的生死簿,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一栋华丽的别墅里,几个人举杯庆贺,人命只是他们赚钱的工具而已,什么都不能阻止他们赚钱。
“小小的记者,还想跟我们斗。”
“是啊,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她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发财,发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对对,发财,发财才是头等要事!”
“干杯,我们都要发财。”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的,不是吗?
在悬剑的自杀事件热度达到高潮的时候,小雨又一次登录了悬剑这个账号,放出了悬剑之死的视频和她查到的真相。
小统的剪辑水平十分高超,画面是在一个看上去像是废弃工厂一样的地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边虐打女子,一边恨声骂道:“谁叫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蝼蚁就是蝼蚁,居然还想翻天。”
这个折磨过程只有短短的三十几分钟,可是观看者却觉得好像过去了一万年那么久,
他们能听见女子微弱的气音,能看见她瞳孔中逐渐消散的光亮,甚至好像还能感受到她临死之前的那种痛苦。
最后一幕,男人冷眼看着女子蜷缩在地,她的呼吸已经细若游丝,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伴随着血沫从唇角溢出。
他面无表情地俯身,一把拽住她的衣领,拖到楼边,女子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他的手腕,指甲划出几道血痕,却连让他停顿一瞬都做不到。
她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映着男人冷漠的脸,下一秒,他松开手,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了下去。
男人猛得抬头看向屏幕,诡谲而又冷漠:“你为什么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