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中出发,我一路东南穿行,越过秦岭的余脉,车窗外的视野渐渐从高山峡谷变成了水泽田畴。当列车沿着汉江一路盘旋而下,我知道,我正抵达一座低调却不平凡的城市——安康。
这是一座被大山包围、由大江贯通的城市,是陕西的东南门户,是巴山和秦岭共同塑造出的“秦巴走廊”的交汇点;这里既有秦地的沉稳,也有巴楚的灵动。
安康,这两个字,本身就是祝福。
我翻开《地球交响曲》地图,在汉江水系下游、秦楚地理夹角处,轻轻落笔:
“第156站:安康。她是山水之间的一声低语,是从蜀道奔向荆楚的温柔缓冲。”
一、汉江水口:秦地的柔骨与锋芒
我第一站去了安康城区东侧的瀛湖码头。瀛湖是汉江上最大的人造湖泊,江水宽广宁静,数十座岛屿浮于水中,被称作“西北的小千岛湖”。
乘船前行,江面风起微浪,两岸青山如黛,一座座吊脚楼点缀其间。
船夫是土生土长的汉江人,他说:“汉江就是我们的根,安康人有多柔,水就有多深。”
我问他:“柔有什么用?”
他咧嘴一笑:“柔能绕石,水到之处,万物皆生。”
我写下:
“安康的气质不在高楼,不在速度,而在于水——一种能穿越峡谷,也能温养心田的水。”
二、岚皋梯田与云海:藏在人间最深处的层层诗意
第二天,我去了南部山区的岚皋县。
这里的山比汉中更密,水比西安更绿。沿盘山公路进入云雾层中,一座座梯田在雾气中缓缓露出脊线,像是大地的诗行。
一户苗族人家接待了我,炕上铺着刺绣被,厨房里飘着土鸡汤香。他们用土语混着普通话跟我说:“我们住得高,但不孤单。”
我问:“不觉得不方便吗?”
一家之主笑着端酒:“不方便,才有意思。方便了,山就没味了。”
我写下:
“山中生活从不急于向下看,而是耐心地向上活;
安康,不是出路多,而是心路宽。”
三、富强村与旧时移民:被迫南下者的温柔新生
我第三站去了汉滨区的富强村,这是明代“湖广填四川”中部分迁民在安家落户的结果。
村中老人说着带口音的方言,既有楚腔,又有秦调。家家户户种茶、制纸、养蚕,一切井井有条。
村头祠堂中挂着泛黄的族谱,年轻人正给游客讲述祖先如何翻山越岭,落地扎根。
我问:“你们觉得这里是故乡,还是迁地?”
一位村民想了想,说:“我们不认故乡认人,哪里三代在,哪里就是根。”
我写下:
“安康不是某一族群的原乡,而是不同族群的重新出发地;
她包容迁徙,也善于滋养。”
四、夜晚汉江桥下:真正的城市在水边
夜里,我在安康汉江边散步。桥上车流如织,桥下则是另一番风景:
孩子在滑旱冰,老人跳广场舞,青年情侣悄悄依偎,小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汉江缓缓流淌,灯光在水面一圈圈漾开。
一位在江边弹吉他的年轻人说:“外地人觉得我们小,其实我们活得比很多大城市还舒展。”
我问他:“你想离开这里吗?”
他笑:“我出去过。可走了一圈,发现心在这儿。”
我写下:
“安康的夜,是一种生活流动的版本,不惊不扰;
她不是向外求声量,而是往内寻自在。”
五、地图落笔·下一站十堰
五天安康之行,我从瀛湖走到梯田,从山寨走进码头,从历史移民的落叶归根,走到江边自由漂泊的年轻身影。
这座城市以其水的柔、山的密、人心的暖、语言的混和,把“安”与“康”真正揉进了骨血里。
安康不大,但她会接人;不热,却有光。
我摊开《地球交响曲》地图,在秦巴之间、汉水下游、三省边界缓缓落笔:
“第156章,安康已记。
她是水润之城,是中原向南的缓坡,
是无数漂泊者的归身处与出发点。”
下一站,是十堰。
我要顺汉江而上,进入湖北西北角,走进武当山下的汽车城,听道教清音与工业轰鸣如何并存,看看一座山水与钢铁交织的城市,如何找到自己的节奏与信仰。
我收起笔记,对水面上的浮灯低语:
“愿世人皆安,愿山水皆康——十堰,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