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不就……都干净了么?”
幽蓝色的火焰在朵拉指尖跳跃,薄雾弥漫的森林中,她的表情恢复了往昔的平淡。
二人刚刚建立的那一丝脆弱的情感链接,也渐渐显现裂纹。
她看向凯厄斯的眼神中,曾经萌生的一丝暖意也似乎已经消退了下去。
凯厄斯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前冲的身体被空间屏障硬生生阻住,那无形的壁障在他狂暴的力量冲击下剧烈震荡、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住手!!!”咆哮冲破他的喉咙。
这次不再是冰冷的质问和侮辱,而是充满了绝望和惊惶的嘶吼。
凯厄斯身体僵在原地,克制住想要冲过去的举动,怕他的动作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害怕了,偏执的占有欲和滔天的怒火暂时被惊慌和恐惧所压制。他心里非常明白,面前的爱人,下手狠绝,虚张声势从不在朵拉的字典里,“从容结束”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朵拉,不要……不要做傻事!”凯厄斯努力回想阿罗的语言艺术,强制要求自己展现可以沟通的一面。
他害怕朵拉像上次一样,直接掀翻桌子,上次还可以依靠血族的毒液,而这一次火焰下,朵拉的自毁,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恢复。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朵拉疑惑地轻笑,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清明。“凯厄斯大人的‘领地’被玷污了,‘所有权’被挑战了,脏了的东西,自然就要毁掉,不是吗?”
凯厄斯双拳紧握,指节发白,极力压抑着吼叫的冲动,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朵拉,你不是我的领地,也没有所谓的所有权……你是我的伴侣,是我灵魂的另一半。”
“嗤……凯厄斯,你在模仿阿罗吗?学习他心口不一?”
朵拉并肯上凯厄斯的圈套,绝不会掉进他此刻试图编织的温情陷阱。
今天,必须撕开这层名为“占有”的幻觉。
今天她必须让凯厄斯学会尊重她,学会如何跟她沟通。
“你如果真的把我当做伴侣,当做灵魂的另一半,你会用那种侮辱性的问题,来践踏‘你自己’的灵魂吗?”
朵拉的话语简单,直接,精准地刺穿了凯厄斯所有试图辩解、模仿或转移的意图。
朵拉的质问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将他内心深处那扭曲的占有欲与刚刚脱口而出的“灵魂伴侣”宣言,赤裸裸地置于毁灭的火焰下炙烤。
他血色的眼瞳剧烈地收缩、震颤,整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遭到了撕裂般的震荡。
整个世界仿佛都停了下来,凯厄斯站在那里,低头默默不语。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他抬起眼,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朵拉那双洞察一切、又疲惫无奈的眼眸上。
他艰难地从灵魂深处发声,带着从未有过的“挫折”和如此陌生的“妥协”: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旁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亚力克,感觉自己因恐惧已经出现了幻听,他还有些不太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怎么就从凯厄斯大人暴戾的质问变成了如今颓废的妥协?
朵拉夫人!……阿罗大人说的对……太狡猾,太可怕了!
随着凯厄斯疑问的出口,岌岌可危的感情链接,极其微妙地稳定了下来,裂纹不再有丝毫扩大的趋势,仿佛有什么神秘力量,正在慢慢修复。
“凯厄斯,你今天问了两次问题。”
她微微偏了偏头,一缕黑发滑过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颊:
“第一次,你问‘他碰了你……多久?’,那是侮辱,是占有欲的咆哮。”
“现在,你问‘你到底想要什么?’,这是你试图用‘问题’本身,来寻求理解和答案,而非仅仅发泄情绪或巩固‘所有权’。”
随着一句句清晰的回复和分析,朵拉一步步朝凯厄斯缓缓接近。
“看,你并非完全做不到。只是你习惯了前者,而遗忘了后者。”
朵拉在距离凯厄斯3米开外的地方站定。被竖起的打火机翻盖,让火焰明显缩小了一圈。
“现在,我向你提出第二个要求,也是我们真正在一起,走下去的开端。”
“凯厄斯·沃尔图里,学会像对待一个平等的、拥有独立意志的‘存在’那样,与我沟通。”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放下你那套‘命令’、‘质疑’、‘占有权’的思维模式。”
“学会用‘询问’代替‘审问’,用‘倾听’代替‘压制’,用‘理解’代替‘占有’。”
“在你开口之前,在你被那些阴暗的占有欲吞噬之前,先问问你自己:你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你真正想表达的,又是什么?而不是用那些伤人的话语,把我们两个都推向毁灭的边缘。”
“我要的,不是你的妥协,不是你的模仿阿罗,而是你发自内心的改变——学会如何与我这个‘人’,进行一场平等的对话。”
她指尖那簇幽蓝的火焰,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如同完成了它的使命,倏地熄灭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缕极其微弱的青烟袅袅升起,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朵拉虽是熄灭了火焰,但精神却紧绷到了极致。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刻,现在才真正到达。
凯厄斯站在原地,仿佛一尊被骤然抽离了灵魂的雕塑。他将视线牢牢锁定在眼前,将他逼迫至此的少女身上。
“平等…的对话?”凯厄斯用艰涩的声音意味不明的重复。
沃尔图里长老的字典里,只有“命令”、“服从”、“裁决”和“占有”。
“平等”?那是属于弱者的、毫无意义的呓语!即使是长老的伴侣,也应该是服从的对象,就应该像苏尔庇西亚,迪黛米……
一股熟悉的、被冒犯的暴戾和掌控欲瞬间在他胸腔里翻腾咆哮,几乎要冲破喉。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要求他放下与生俱来的权柄和高傲?!
然而,就在这尖利的咆哮脱口而出前,他的视线落在朵拉已经彻底焦黑的两根手指上。
那翻腾的暴戾如同被一盆极寒的冰水当头浇下,硬生生地冻结、坍缩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后怕,是深深的庆幸。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真的彻底失去她了。不是失去一件藏品,而是失去那个能点燃他灵魂、也能瞬间将他推入永恒冰狱的存在。
他死命地将心中的暴戾和傲慢,吞咽下去,即使那仿佛是一场酷刑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朵拉焦黑的手指,用尽全身力气,尝试的开口:“好,我们平等对话。”
朵拉静静地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挣扎和不适,看着他如何艰难地压制本性,吐出那句对他而言如同“酷刑”般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