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林乔快步向前，低着头接过衣服，塞进背着的大包里。“谢谢了。”
“怎么走的那么快，我叫你三声了，才听见。”
许霜帮林乔拉上大包的拉链，关上后轻轻拍了拍固定好。
“三声？我就听见两声。”
说罢林乔连忙补充。“第一次我以为我听错了。”
其实根本不会听错，不过林乔不想把自己的踌躇暴露给许霜。
看着许霜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讥讽嘲笑的意味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班长你们也放假了吗？”
“还要再上一个星期。”
果然，这就是宜月三中的零班，生拉硬扯也要再多学一会儿。
估计一中零班也要猫在学校里继续上几天才肯放假。
“林乔？”许霜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你之后想进零班吗？”
干冷的风吹过梧桐大道，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在风中扩散。
许霜稍稍退后两步，已经准备回教学楼了，最后她微微仰头，直视着林乔的眼睛：“高三之前零班都是调动的，只要连续两次进入前六十。”
“我知道。”
“我相信你。”许霜笑了笑。
“为什么？”
林乔鼓起勇气，再一次问道。
他怀着一丝希冀。
“因为你和我很像……。”
哈……
还是这个回答啊，原本林乔因为雀跃而怦怦狂跳的心脏好像被拂上一层霜，连带着他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低落。
不过他不想让许霜察觉到，于是快速地调整状态，哈哈大笑。
“班长你太抬举我了哈哈，那个我妈在校门口呢，我先走了拜拜。”
许霜愣了一瞬，随后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林乔的家长竟然来了，可为什么不帮他搬一下这大包小包的行李呢？
看着林乔被压得有些驼背的背影，许霜轻吁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怎么这么慢！”乔亚楠接过林乔递过来的包，放到小电驴的前面，抱怨了一句。
“走吧。”
林乔两个手臂夹着两个包，坐到电动车的后面。
一路上母亲又聊起了子涵，然后询问了下林乔一中和三中期末考得是不是一个卷子。
子涵这次考了649，数学考了144.
趁着耳边飞快掠过的风，林乔冷笑了两声。
母亲并没有听见。
自己的小孩期末考多少都不知道，别人家孩子的分数倒是记得有零有整。
不过林乔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侧过头眯着眼睛，微张着嘴吃着凉风，看着一旁飞速后移的景色。
林乔家是有车的，不过由于住得离三中比较近，一般都是母亲骑着小电驴来接。
林乔也有意无意地提起过行李太多不好拿，可总被母亲因为停车太麻烦而否决。
若是林乔再敢继续说，乔亚楠就会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虚荣。
是不是嫌老娘骑着电瓶车丢你的人了！
你以为咱家的车是什么好车吗？
学习学习学不好，脸皮倒是怪薄。
从那之后林乔再也没提过让她开车来接。
到家后，乔亚楠提起之前放在电驴前面的行李，自顾地上楼了，林乔有些狼狈地跟在后头。
老爸林守义已经做好了午饭，餐桌上摆着三四个菜，厨房的锅里炖着粥。
“爸。”林乔有些憔悴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哎，回来啦，赶紧收拾收拾吃饭吧。”
林守义接过乔亚楠拎着的行李放到一边。
不得不说，父亲的厨艺确实挺不错的，原本状态有点差的林乔在喝完最后一口粥后，感觉浑身暖和，舒服多了。
吃过后他简单收拾了下桌子，洗了锅碗。
无意间弄湿了裤子，他擦擦手赶紧掏出裤兜中的一张纸。
是记着李夏至手机号码的那张，由于一路晃荡和艰难地搬行李，这张纸被折的皱巴巴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外套兜。
回到客厅，母亲正和父亲坐在一起，两人聊着工作上的事，气氛倒是很平和。
林乔用力攥了下兜中的纸，随后抽出手走向餐桌，坐到母亲的另一边。
“那个……我想说个事……”
乔亚楠锐利的目光和林守义疑惑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林乔的脸上。
林乔抿了抿嘴。
“我……我想要个手机……”
“啊？做什么用？”林守义探了探头询问。
“不买！”
不等林乔回答，厉声呵斥就打断了他。
乔亚楠收回了目光，起身，就要离开客厅。
林乔咬紧牙关，跟着一同起身，心脏剧烈跳动。
“妈，我当班长了，有个手机和同学老师联系也方便……”
“呵呵。”
乔亚楠冷笑了两声，回头看着林乔，锐利的目光刺得林乔眼睛发酸。
又是这种目光。
从小到大，不知为何，一旦被这目光注视，他就忍不住想哭……
真丢人呐……
从小时候的委屈，再长大后的不甘和羞恼气愤，到现在的失望悲哀，都能在乔亚楠这种目光下快速催化成泪水。
“我……我……我不玩游戏的……”
林乔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做最后的争取。
乔亚楠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林乔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不过那疑惑只是存在一瞬，就被愤怒的火焰而燃成灰烬。
房间中的温度骤降，厨房原本漏滴的水龙头恢复正常，规律平和的滴答声消失，寂静而冰冷。
乔亚楠冷笑着抬起手指着林乔的鼻子。
“林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死心思。”
“我能看不清你了？你有了手机不玩我跟你们林家姓！还有别当我是傻子，你要手机干嘛！你想要联系谁！”
“早就感觉你是早恋了，之前跟疯了一样要学文科，现在又挺着胆子来要手机，你是不是想死了！”
“我跟你讲，你要是敢早恋我打断你的腿！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
乔亚楠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胳膊，林乔耷拉着眼，感觉她的手指几乎要划到自己的脸。
“当我傻了是吧林乔，你别以为我啥都不知道。”她似乎有些气喘，收回手臂叉腰，微微佝身。
“是不是给我端水那死丫头，叫什么？李夏至是吧，我翻了她的书。”
“考多少分呐，你们两个，谈谈谈，谈成废料一块得了。”
她越说越气。
“长得那个死样，看着就烦……”
“别说了……”
林乔低着头，忽然说道。“我不要手机了。”
“呵，才说她两句就受不了了，看来你俩是真谈了，林守义！给他班主任打电话！”
“这……”餐桌旁局促的中年男人一会儿看着林乔，一会儿看着乔亚楠，手足无措。
“听不懂人话吗？打啊！”
“别丢人了……”
“……”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厨房的水龙头好像又开始滴水了。
“你说啥？”乔亚楠走近林乔，直视着他的眼睛。
林乔的眼睛半耷着，黯淡无神，黑洞洞的好像两口遮掩着的古井。
“我说，你别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