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去呢?”
盛初兰试图挣扎,她实在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然而他既在这,就说明已经有人知道这事。
华兰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姐夫,一定是知情人,这次宴会,完全就是为了她,不,是她和明兰来的。
这个顾廷烨,打从一开始怕就是冲着盛明兰来的,她和墨兰只是挡箭牌而已,还真是一丘之貉。
“主子自会过来”
婢女早已得到吩咐,自然能镇定应对,她的任务只是传话和带这位姑娘过去。
“呵,你们这是早就打好的算盘,就逼着我往里钻是不是?”
盛初兰似笑非笑的看向顾廷烨,眼中全是嘲讽,这件事指不定就是他的主意。
顾廷烨尴尬摸鼻,微微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盛初兰从墨兰身后走出,冷着脸就要出去,却被墨兰抓住手腕,“妹妹?”
“不妨事,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姐姐在这里等我就好。”
盛墨兰见她这般镇定,想来是心中有数,那她就不制止了,于是她松开手,望着她远走。
顾廷烨见这里有人,不便说话,就示意盛明兰跟他走。
盛明兰——
最后亭子里就剩下盛如兰和盛墨兰,两人面面相觑,沉默坐在原地等候,食物是一口没动。
都这副样子了,她们若是还不明白,那就真真是个傻子了。
大姐姐这是别有用心,什么宴请,不过是替某些人使个便利罢了。
顾廷烨是大姐夫的上司,若是他,倒也算情有可原,可那位主子呢,他又是何人?
只能让顾廷烨传话这一点,就不是个简单人物,或许是高高在上的王孙贵胄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两人要高嫁,而她们自己以后还要讨好她们,心里就难受,但这是她们选的路,即使心里再酸涩,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盛墨兰看着身边的如兰,暗自比较一番,觉得自己的婚事还好,至少那位吴家公子是个端正有礼的君子,哪是那个虚伪的人可以比较的。
还有她那未来的婆母,如兰的未来,也就那样了。
人往往会通过比较而获得满足,只要有人过得比自己更加不如意,那么她心中那一丝酸楚便不会产生影响。
盛墨兰现在就是如此。
另一边的房间内,赵策英见初兰远远的走来,赶忙上前迎接,“初兰,你,你来了?”
盛初兰见他这副样子,眉头微挑,轻轻颔首,也不说话,直接进入房内。
赵策英也不介意,这已经比他幻想中强多了,至少她没有一口回绝。
两人相对而坐,盛初兰见他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亲自剥橘子给她,瞧着不像是个王爷,倒像是个小厮似的。
“说吧,找我来做什么?”
盛初兰开门见山,她不想拖拉下去,眼下这事还是早早解决才好。
“初兰,我想,我想”
“我的答案依旧不变”
盛初兰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堵住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赵策英脸色微变,紧紧盯着对面的人,遇到这么个冷心的人,他当真是,当真气的要死。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吞下,也不管那茶水烫与不烫,喝完就自顾自的开始说,也没问盛初兰听不听。
“我,赵策英,是帝后嫡子,亦是唯一成年的皇子,受父皇亲封桓王,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内里不堪。
我父皇那个性子,美其名曰敦厚老实,实则怯弱自私,小手段和计谋那是想来就来,小心思比谁都多。
若非天降皇位,他到死就是一宗室王爷,倒也安稳一生,我们全家都很知足。
但偏生他有此运道,一朝得势,连带着我等众人也逆天改命。
至于我母后,更无需多言,外强中干而已,一心想学前人,却没有相应之能。
沈家之事,就是她捣鼓出来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想壮大娘家的势力,偏名声和实力她都想要,为此不惜毁坏人家的姻缘。
也幸好她是皇后,要不然我估计英国公怕是早都打上来了。
让人家好好的嫡女做了继室,我也不知她是什么想出来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那好父皇也指望用这门婚事,促成新旧贵族的联系,他们夫妻啊,挺般配的。
全家只有王妃,倒是个明事理的,却困于背后无人,行事总想着圆满,周全,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周全,殊不知越周全的事,漏洞就越多。
我还有一门妾室,那人是母亲塞过来的,并不得我喜欢,甚至连碰她都是被人算计。
我与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身边是个什么情况,我处于什么境地,我的难处和苦楚。
我曾真心想过休妻另娶,也曾和父母说过,只是时不我待,到现在都成了定数。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娶你,我是真心实意的。
这么些年,父母的事,家里的事,内宅的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喜欢这些个事情,也很厌恶麻烦,有时候我甚至会想直接推翻得了。
唯有你,是我即使觉得再麻烦也要去靠近的人。
我们相隔很远,路途跋涉,很难走,我一走就是三年,其中艰辛,我不说你也明白。
现实很残酷,我没办法休妻,给你想要的,但我能保证,我的身心都是你的。
盛初兰,我是捧着一颗真心,哪怕你会拒绝,我也愿意交付到你手里。
对于你,我是认真的。
我或许可以用一道圣旨将你纳了,这很简单,但我不愿意逼你,我是盼着我们心心相印,携手一生的。”
话落,屋内一片寂静,盛初兰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的回复。
说实话,她很意外,意外他的坦诚,意外他会说这么多。
但有些事,不是他说说,自己就要答应的。
“我很感念殿下的诚意,与我坦诚,但有些事,不是你说说,我就要应的。
对有些人来说,真心是最要紧的东西,但于我来说,真心是这世上最不要紧的东西。
我自生来就居住在道观,衣食住行上虽说差了些,但在别的地方,我是样样都不差的,更甚至我比旁的女子多了一些眼见和想法。
我性子无拘无束,不喜规矩束缚,恰恰你身边就是最束缚的地方。
我不愿意在宫墙内,困守一生,不愿意将自己托付给别人,我的人生,当有我自己决定。
更重要的是,虽然我回来的时间不久,但在盛家也算是见过我阿娘生活的,她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做不得主,更何况别的。
高门贵族的妾室只会比她更难,更辛苦,你觉得我会抛弃前人之鉴,嫁与你?”
赵策英早知道这个答案,可心里存着一丝幻想,万一呢,万一她被自己打动了,万一她愿意嫁给自己了呢。
可他想的太好了,盛初兰是个理智清醒的人,她不会因为自己的真心交付,就付出自己的真心,她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点很好,也不好,至少此刻就是不好。
“既然你不信我说的,那我做如何?我用实际行动表示,你可愿意?”
盛初兰叹息,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打定主意要娶我是吗?”
赵策英点头,他无法想象她嫁给别人的画面,那样和剜心何异?
“若是我死了……”
“我就让盛家给你陪葬,或早或晚,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若是我逃了……”
“我就派人把你抓回来,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但那时,我也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话已至此,她还有选择吗?
初兰想,她似乎从来都没有选择!
“我有条件,第一,我若嫁你,你此后只我一个,绝不二心。
第二,我的孩子要养在我自己身边,谁也不许带走。
第三,我要一个风光大办的婚礼,即使是妾室,我也要做最瞩目的那个。”
“你答应了?”
赵策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他都想好做持久战的准备了,她竟然答应了?
他不是在做梦吗?
“我可以不答应吗?”
但凡有别的选择,她都可以拒绝,可她有选择吗?
她想过逃跑,可她背后还有林栖阁,还有林噙霜,她对自己是真心的,不掺杂一丝假意。
她不能害了她。
赵策英害怕她真的反悔,赶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不能,你既然已经答应,不能反悔,我这就去向父皇请旨,你不能反悔。”
盛初兰盯着面前的衣襟,眼里闪过一抹幽光,“我要你亲自书信一封,作为凭证,若是有一日你反悔,你我和离,从此陌路。”
赵策英身体一僵,知道她还是不信自己,无妨,总有一天,她会信自己的。
“好”
盛初兰松口气,既然推不掉,那就向前试试看,至少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时候了。
等盛初兰再次回到亭内时,就看到盛墨兰和盛如兰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盛明兰的踪迹,她没有去询问,想着应该和顾廷烨有关。
随后她随意挑个地方坐好,静静等着宴席结束,然后回家休息。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心累,她终究还是没有抵过现实,将自己应了出去。
未来,是好是坏,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