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了赵强在背后使绊子,上山的道路清理得颇为顺利,两天的时间之内,一条足够骡马通行的平缓的道路便被清了出来。
而在这两天之内,山脚下的马棚也在村民的努力下被搭建了起来。
下午三点钟左右,山上的云杉林子里。
张宇看着眼前高大的云杉树,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转身对身后的众人说道:
“趁着还有时间,咱们多弄些木头回去,等过几天,就开始搭建厂房,顺便让你们跟着老瓦叔开始练手。”
对于张宇的安排,众人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以来,众人显然已经习惯了由张宇来发号施令。
而山脚下,村里剩下的老少妇孺也在副队长王长守的带领下,开始了打地基、造土砖的前期准备工作。
这是关乎整个瓦头村发展的大事,即便赵强心中再怎么不乐意,但赵家还是得出工出力。
赵强自己不愿意跑去受气,便让自己的儿子赵健出面。
虽说赵健习惯了好吃懒做,即便是去了山脚下,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划水偷懒,但多少总算是做了点事儿的,不至于让村民们在背后不停地嚼舌根。
临近傍晚,赵健扛着锄头回了家,一到家,就看到赵强面无表情地坐在家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爹!”赵健跟赵强打了声招呼,随后放下锄头之后,便忍不住跟赵强抱怨了起来:
“村里那些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天天就知道跟在张宇那狗日的后头,哪里还把您这个生产队队长放在眼里!”
赵健一脸的愤懑。
因为之前跟王进学之间闹了矛盾,他这几天虽然干活的时候还是爱偷懒划水,但却没法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了。
再加上这几天,赵健在干活时总是听见周围一众村民不停地夸赞张宇,且还旁敲侧击地说赵强的不好,这让赵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不满。
“爹,您是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说您的!”
“他们说您占着队长的位子却不做队长该干的事儿,还说什么您就该早点主动退下来,让张宇去当队长!”
“要不是您再三叮嘱我,让我不要闹事,我非打他们一顿不可!”
其实也就是王二赶着骡子下山送木料的时候小声地跟几个人说过几句,只是恰好被赵健听见了而已,至于其他人,虽然因为虫草的事情,对赵强颇有微词,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大伙还不至于当着赵健的面对子骂父。
听到赵健的话,赵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赵健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骗您做什么!”
“而且之前您也看到了,现在村子里还有几个人还把您这个队长放在眼里的!”
虽然赵健刚才的话有些添油加醋,但这话还真没怎么说错。
赵强这几天也能明显地感觉到村里人对自己的态度的转变。
他这个生产队队长,如今越来越像个光杆司令了。
而赵健也因为村里人对赵强的态度变化,也没法像最开始那般作威作福。
“爹,您可不能再放着张宇这么搞下去了!”
“您才是咱们瓦头村的生产队队长!”
“张宇就该听您的话才对!”
一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要去山脚下帮着干活,赵健心中就很是不爽。
赵强虽然满心的愤怒,但他也知道,如今全村人几乎都站到了张宇那边,自己这个生产队队长哪里还能使唤得动人!
“你当你老子我不想么!但你看现在还有几个人听我的!”
赵强将烟屁股丢到地上,发泄似的狠狠踩了几脚,就仿佛是在踩张宇的脸一般。
“那咱就干看着?”赵健眉毛一挑,语气里满是不甘:
“再这么下去,张宇迟早真得把您这队长给顶了!”
赵强没说话,沉着脸站起身,踱了几步,随后抬头越过院子地篱笆望向远处的山脚。
那边隐约传来的阵阵吆喝声与木头撞击声,在赵强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咬着牙说道:
“你说得对,咱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
赵健立刻来了精神:
“爹,你有办法?”
赵强皱眉想了一会,冷哼一声:
“他张宇现在风头再盛,也不过是借着办厂子的事儿在扯虎皮拉大旗,再怎么说,生产队队长都是我赵强!”
赵健听得一愣:
“可现在全村人都帮他干活啊。”
赵强眼睛眯起来,语气低沉地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张宇能带他们赚到钱,一旦这事儿不顺,出点岔子,风向自然就变了。”
“爹,您是说……”
赵健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赵强没直接回答,而是压低了声音:
“明天你去看看他们屯木料的地方,哪怕不动手,也得心里有个数,看有没有可能出点‘意外’。”
“放心吧爹,这事我擅长!”
赵健一脸得意地拍了拍胸口。
正事儿他或许干不来,但坏事儿的本事他却有的是!
赵强瞪了他一眼:
“别得意太早,要是让人抓住把柄,咱们爷俩都得玩完!”
“真要动手,也不能是你去动,找村外的人!”
“三里桥村就在咱们瓦头村旁边,这后山再怎么说,也有他们的一份。”
“你去把咱们要砍山上的树和发现虫草的消息给放出去,让三里桥村的人去闹!”
“咱们用不着亲自动手,免得落人口实,明白了么!”
如今近乎整个瓦头村的村民都站到了张宇那边,赵强这个队长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这对赵强来说,简直就是羞辱,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几天赵强除了去自留地和麦地查看情况,都没怎么在村子里露面,就是在思考怎么对付张宇。
思来想去,赵强觉得,把其他村子拉进来最为稳妥!
因为这年头,山地都是归国家所有的,哪些山归哪些村子,基本上是约定俗成的,并没有明确划分。
要等到了1981年,国家才会开始普遍性地划分自留山,明确山地的归属。
而现在,就像赵强刚才所说,三里桥村去闹,还真能站得住脚!
赵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爹,还是您老手段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