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乌云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整座城市碾碎。陆明川独自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作日志残页上焦黑的字迹。那些残缺不全的文字,仿佛是父亲跨越时空传来的无声呐喊,每一个笔画都像是一道未解的谜题,牵引着他不断深入黑暗的旋涡。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着窗外潮湿的空气涌入鼻腔,令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敏感。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冷白色的光芒在昏暗的长廊里显得格外刺眼。是省纪委特别调查组发来的加密信息:「赵崇山审讯中提及‘双鱼会’,速来市局。」短短几个字,却让陆明川的心跳陡然加快。“双鱼会”,这个在父亲遗留的卷宗里若隐若现的神秘组织,终于浮出了水面。他起身时,金属座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休憩的麻雀。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紧张的压迫感。陆明川迅速将残页塞进口袋,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小组成员林悦举着物证袋冲过来,她的发丝凌乱,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透明塑料袋里赫然是一枚刻着双鱼交尾图腾的银戒,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在赵崇山办公室暗格里找到的,和您父亲卷宗里的符号完全一致!”林悦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紧张。陆明川接过物证袋,目光死死盯着那枚银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父亲殉职现场的照片在脑海中闪现:同样的双鱼银戒,同样被抹去的福利院编号。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个神秘组织与父亲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市局审讯室的灯光惨白而刺眼,单向玻璃映出陆明川紧绷的下颌线。透过玻璃,他看到赵崇山蜷缩在铁椅上,往日威严笔挺的警服此刻皱成一团,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与不甘。当赵崇山的目光与陆明川在玻璃上交汇时,他突然暴起,手铐撞得桌面咚咚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你以为抓住我就完了?双鱼会的手能伸到任何地方!当年你爸就是不信邪,非要查福利院的人口买卖,结果——”赵崇山的声音尖锐而扭曲,带着恶毒的嘲讽。
“说重点!”调查组的墨镜男人猛地拍桌,桌面的震颤让赵崇山面前的水杯泛起阵阵涟漪。赵崇山突然诡异地笑起来,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银戒图腾上,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
“上个月十七号,城西废弃码头,有批‘货’要走。告诉你们又如何,等你们到的时候,那些小崽子早漂到公海了……”赵崇山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陆明川的心。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无辜孩子在黑暗中哭泣、挣扎的画面。
陆明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转身冲出审讯室,外面的雨水再次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带来一阵刺痛。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孤儿院院长发来的视频请求。他迅速接通,画面里的场景让他呼吸一滞。
举石块救他的小男孩正抱着崭新的奥特曼玩偶,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看到陆明川出现在屏幕里,小男孩兴奋地挥舞着手臂,然后突然举起一张画:“陆叔叔,这是我昨天在储物间捡到的!”皱巴巴的画纸上,歪歪扭扭的蜡笔线条勾勒出集装箱、戴兜帽的男人,还有货箱缝隙里露出的半张惊恐小脸。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这些叔叔看起来好凶,他们还拿着棍子……”
“立刻封锁城西码头!”陆明川对着对讲机嘶吼,雨水混着睫毛上的水珠模糊了视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焦急,仿佛整座城市的安危都系于这一刻。警车呼啸着划破雨幕,尖锐的警笛声在雨夜中回荡,惊起了无数沉睡的飞鸟。
陆明川坐在警车里,紧紧握着父亲遗留的钢笔。金属笔帽上刻着的“正义”二字早已被岁月磨平棱角,却在掌心烙下滚烫的印记。那是父亲一生的信仰,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力量源泉。他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要将这个神秘组织连根拔起,为父亲,也为那些无辜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码头铁门的锈锁应声而断,刺耳的断裂声在寂静的雨夜格外清晰。探照灯扫过成排集装箱的瞬间,陆明川听见林悦倒抽冷气的声音。某个货箱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蜿蜒成恐怖的溪流。箱体上新鲜的双鱼涂鸦还在往下滴落油漆,如同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又像一道未愈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发生的罪恶。而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