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寻我何事?”裴明镜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属下不知,但看着大长公主脸色很不好。”梁康毅摇了摇头。
裴明镜只得随他去见了朝华大长公主。
将人屏退,朝华大长公主沉着脸道:“不是说福安和你一块赏灯去了么,你怎么在这?”
“回殿下,戌时初我与郡主赏灯结束后便分开了。福安郡主没回公主府么?”裴明镜眉头微皱。
现在都已经快接近子时了,福安郡主不该还在外边晃荡呀。
朝华大长公主的收敛了眉眼中的焦躁,淡淡道:“自然是回了。只是本宫想问问,你为何在此忙碌不送福安回公主府。”
福安与裴明镜正在议亲,若此刻她失踪之事传开,日后窦淑容那个老婆子怕是会借此拿捏福安。
此事绝对不能外传。
“人命关天,百姓踩踏伤亡数十起,微臣身为京中父母官,自然得处理这些案子。”裴明镜不卑不亢地回答。
“案子要查,但未来若是成了福安的郡马,你可得对她多上点心。”朝华大长公主敲打完他便径直离开了。
裴明镜没有应下这话,一言不发,目送她离开。
等她走后,他当即叫来了自己的心腹。
“子平,你去查查,福安郡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总觉得,朝华大长公主来这一趟并不简单。
“是。”子平应下,速速离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子平就回来了。
“世子,福安郡主好像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会?她身边的丫鬟、护卫和车夫呢?”裴明镜眉头紧锁。
“似乎也不见了。”子平摇了摇头。
“我只瞧见大长公主府的侍卫一直在打听福安郡主的下落。”
“属下跟着打听了一番,发现福安郡主与您分开后,还去了青龙街赏花灯,后来又去了一趟太白楼,她的丫鬟那会似乎被她斥责了,在太白楼罚跪。紧接着她又去金水河游了船。”
“上岸后,车夫与护卫护送她离开,而后就没了她的消息。”
裴明镜抿唇不语。
他总觉得福安郡主的失踪和今夜临仙楼门前这场混乱有关,但具体哪里有关,他也说不上来。
“无妨,先查那两人。那妇人手上的粉末已经有了头绪,应当是夜飞砂。此物绝非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夜飞砂乃是西戎国之物。
此物若撒于地,骤腾赤焰,夜中可照二十步。
但其烟含毒,嗅之令人头目晕眩,若溅脂膏,触之立燃,焰色青荧如鬼。
正符合今夜晏逐星斗篷忽然着火的迹象。
裴明镜决定先不关注福安郡主的事,还是查出谋害晏逐星的真凶更重要。
查不出来,他无颜去见她。
“是。”
一行人继续忙碌。
朝华大长公主等了一个时辰,依旧没等回来女儿,心急如焚。
“废物,一群废物,福安那么大一个人,公主府那么大一辆马车,还能丢了不成?”
骂完之后,瑟瑟发抖的汀兰被侍卫拎到了她面前。
“福安去了何处?你为何没跟着?”朝华大长公主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奴婢不知啊。”汀兰连连磕头,脑袋都磕出了血印,但朝华大长公主依旧没有让她停下。
“奴婢不小心将茶水撒了惹得郡主不悦。郡主罚奴婢在太白楼的包间里跪着,直到她回来接奴婢为止。”
汀兰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胡说八道,福安怎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你可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让你在外边罚跪,那是自打脸面。”朝华大长公主厉声呵斥。
“殿下,奴婢不敢撒谎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汀兰哭得嗓子都哑了。
若是平时,福安郡主或许不会当场就罚她。
但那会儿郡主刚刚知道派去截杀晏家小姐的人被扣了,晏家小姐死里逃生,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呢。
她偏偏不争气,那会儿听到晏家小姐差点被烧死手一抖,洒了水这才触怒了郡主。
“郡主是听到了晏家小姐的消息,才会那么生气的……”
她哭着把福安郡主对付晏逐星的计划说了出来。
朝华大长公主没想到女儿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府中所有人,都给本宫去找福安。若是找不到她人,你们提头来见。”她冷冷下了命令。
公主府中的人全都动了起来。
他们沿着金水河到公主府的路线一寸寸排查。
最终在公主府西侧的巷道里,撞见了几具焦黑扭曲的尸骸和一具四蹄僵直地伸向天空的马形焦炭。
还有一辆被烧得只剩扭曲的乌黑骨架的马车。
浓烈的焦糊味混合着皮肉烧灼的恶臭扑面而来,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这恐怕就是失踪了的福安郡主的车驾。
他们硬着头皮回府跟朝华大长公主汇报了此事。
“不可能!绝不可能!福安怎么可能会出事!”
朝华大长公主死死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谁敢对福安动手???”
下人们噤如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若福安郡主真的出事,恐怕朝华大长公主会发疯。
那可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来人,扶本宫亲自前去,那绝不可能是福安!”
她咬紧了牙关,强撑着精神去了那条巷道。
看到那几具尸体,她几欲昏厥。
蜷缩在正中央的小小尸体上,一点刺目的猩红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抹猩红如同凝固的血珠摇摇欲坠地悬在焦黑的耳廓边缘。
朝华大长公主如遭雷击。
那正是今夜福安出门赏灯前,她亲自替她挑选的红玛瑙耳坠。
一瞬间,她想起了先前管事前来禀告公主府西侧着火一事。
难不成,那时候听到的正是福安被烈火焚烧发出的惨叫?
朝华大长公主当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