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话题跑得越偏。
“先前听到你和衔蝉商量吃什么荷叶鸡,这是什么做法,本王怎么从未听过?”谢翊宁好奇询问。
晏逐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其实我也没吃过,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觉得新奇有趣,想必滋味不凡,故而想要试试。只可惜如今新鲜荷叶无处可寻,黄泥也冻得硬如铁石……”
说到最后,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惋惜。
“这有何难?王府里存着些秋日收的干荷叶,本是预备着夏日煮茶清心或是入药用的。”谢翊宁眉梢一扬,“停云,回府去取干荷叶来。”
“还得有泥。”晏逐星提醒。
谢翊宁略一沉吟,想起了王府后园新移了几株老梅,原本是打算先自己实验一下,若是种活了给晏逐星府邸也种几棵。
如今倒是凑巧了。
“王府后园有新翻出的花土,细腻得很,让停云取些黏腻的土来便是,正好试试这冻土能否成事。”
停云应下,转身就回王府取东西去了。
而后谢翊宁又道:“还需要什么?本王一并给你解决了。”
晏逐星目瞪口呆。
不是随便聊聊么,怎么说做就做了。
“鸡、盐、饴糖、花椒酒……”晏逐星下意识地把需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奴婢这就去准备。”衔蝉抢先应下去准备。
这些东西就不劳烦王爷去王府拿来了。
不然显得他们多穷酸啊。
见衔蝉离开,晏逐星猛地一拍脑袋:“等等,王爷,您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可别耽误了。”
她被谢翊宁给带偏了,聊了那么久的废话。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差点忘了问。
谢翊宁一怔,这才将自己抛之脑后的事情想了起来。
“是这样的,朝华姑母不是想要用你身上的鬼火做文章么,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晏逐星听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好的法子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忍不住赞叹道:“王爷真是聪慧过人,这么好的办法也只有您才能想得出来。”
“过奖过奖,本王只是略施小计罢了。”谢翊宁嘴唇上扬,眉眼都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
裴明镜从晏宅离开后,只是在京兆府睡了了一个多时辰,又起身继续去查案了。
金光门外有一条街,无论是琉光或是西戎来大虞行商的商贩,都会寄居于此,在此行商。
出现在晏逐星身上的夜飞砂,也出自这里。
“裴大人,稀客啊,怎么来咱们这了。”西戎商人阿迪勒瞧见裴明镜,乐呵呵地冲他打招呼。
裴明镜可是京城父母官,他们来大虞做生意的,都识得这位京兆尹大人。
“京兆府查案。”裴明镜没有废话,亮出令牌单刀直入。
“夜飞砂,你都卖给了谁?”
“呵呵,裴大人说笑了。”阿迪勒干笑两声,眼神闪烁,“小店每日迎来送往,卖出的货物不计其数,哪能桩桩件件都记得卖给谁了呀。”
他搓着手,试图将这事含糊带过。
“每售出一物,必有账册详录。”裴明镜语调平淡,却字字千钧。
“夜飞砂有毒,此物售出你岂会不记下买家姓名?否则……”他略一停顿,视线锁住阿迪勒的脑袋,“一旦事发,株连查抄的就不止你这铺子,还有你的项上人头。”
阿迪勒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感觉凉飕飕的。
他顿时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大人说笑了,我确实记不清。”
见裴明镜眼神如炬,他赶忙补充。
“我的意思是我记性不好,记不清是谁买的了。但是吧,还好我有册子!小人这就给您拿。”
阿迪勒折回库房,翻找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将册子打开递给裴明镜。
“这正是近一个月内购买夜飞砂的人名。当然,他们若是用假名,小人也就没辙了。”
裴明镜迅速将那几个人的名字和采买时间都飞快记了下来,而后当即吩咐郑晗去查。
“你仔细和郑晗说说这些人的相貌,以及当时购买的情况。”
阿迪勒听到这话,露出了苦笑:“大人,我哪记得那么多呀。”
裴明镜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他的脖子,他立刻改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仔细配合大人们查案。”
郑晗把人带走,裴明镜没有停留,继续去了下一个地方——朝华大长公主府。
正好,朝华大长公主也想见他,直接让他进了公主府。
“福安的案子,你查得如何了。”朝华大长公主沉着脸询问。
她已经知道了裴明镜要替晏逐星澄清她身上的火非鬼火一事,她火冒三丈,但她又不能勒令裴明镜停止调查。
因而今日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想要让他不要再管这事。
“郡主的案子由大理寺和刑部负责,京兆府无权过问,微臣无能为力。”裴明镜如实告知。
“本宫不是让京兆府去查,是让你去查!”朝华大长公主隐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福安本来会是你的未婚妻,你放着她的死不管,反倒去查什么鬼火不鬼火的。”
“难道在你心中,福安还没有一个商贾之女重要么?”
裴明镜眉尖微微蹙起。
他一字一句道:“殿下,微臣查的是自己该查的案子,与案件中人无关。何来谁比谁重要一说。所有的案子,在微臣这都很重要。”
“既然你不管福安的案子,你来公主府做什么,你赶紧走吧。”朝华大长公主用最后的理智控制住了自己没对裴明镜恶言相向。
裴明镜这般冷心冷肺,就算福安还活着,嫁过去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
之前看裴明镜有多满意,现在她就有多厌恶。
“微臣听闻郡主遇害当夜,还有一个丫鬟在太白楼罚跪,微臣有话想要问她。”裴明镜平静地开口,像是没听到朝华大长公主赶走他的那句话。
朝华大长公主冷笑:“福安的案子不归你管,她的丫鬟也轮不到你审。”
“那个丫鬟涉及上元节踩踏案件,微臣寻她问话合情合理。”裴明镜不为所动。
朝华大长公主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上元节踩踏怎么扯到福安身上了,难不成裴明镜查到什么了?
她端起茶盏,故作淡然:“那倒是可惜了。那丫鬟思主心切,得知福安不幸身故,竟也跟着去了。”
她轻轻吹了吹茶沫,语气带着一丝仿佛真切的惋惜。
“这份忠心,本宫倒是颇为欣赏,已命人将她厚葬了。只盼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好生伺候福安。”
裴明镜的眉头骤然锁紧。
思主心切?
他听着分明是杀人灭口。
“既是如此,那微臣就不打扰了。”裴明镜提出告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朝华大长公主还是没忍住叫住了他。
“裴大人,昨日上元节才出了事,今夜你确定还要在京兆府门前让百姓们聚集么?不如算了吧。”
“多谢殿下提醒,微臣定会小心行事。”裴明镜没有接受她的建议。
朝华大长公主一顿,而后脸上浮出一抹疏离的笑:“既是如此,那就祝裴大人好运了。”
“借殿下吉言。”裴明镜转身离去。
他一走,朝华大长公主就变了脸色。
她恶狠狠道:“贱人,给脸不要脸。既然你非要替那个商贾之女澄清,那便和她一同陪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