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从播放键上收回，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边缘停了一瞬。那声音还在耳中回荡，像一根细线缠住呼吸，但她没让情绪蔓延。她合上记录仪，锁进抽屉，顺手按下加密程序启动键。屏幕闪烁两下，数据被封存。
就在这时，通讯面板亮起红灯，提示后勤中枢有紧急接通请求。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线路。
“林晚，粮食储备库刚传来消息。”对方语速急促，“北区粮仓第七批转运失败，运输队中途遭遇塌方，整车小麦报废。现在库存可用量……只剩十天。”
她盯着战术屏右下角跳动的物资数据流，数字不断刷新。食物供应曲线呈断崖式下滑，建材缺口扩大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几个正在施工的安置点已暂停作业，工人滞留现场等待指令。
苏悦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单：“刚才我去核对配给系统，发现昨天的口粮发放比计划少了百分之八。不是损耗，是有人提前领了双份。”
林晚点头，把后勤警报转接到主屏。“公开短缺会引发抢购，隐瞒只会让问题发酵。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掩盖，是控制节奏。”
她打开加密频道，召集五名核心后勤人员召开短会。会议只持续了十七分钟，结束时，指令已经下发：民生口粮实行分级配给，优先保障老人与儿童；非紧急工程全部暂缓，建筑材料集中调配至供水系统修复项目。
“另外，”她在终端输入一段代码，“向周边三个未受损社区发送匿名求助信，内容用旧城重建技术图纸作为交换条件，试探他们是否愿意提供支援。”
苏悦站在一旁记下要点：“要不要在食堂做些调整？比如减少每餐供应量，但不说明原因？”
“就这么办。”林晚说，“不用明说，人们会自己察觉。省下的每一顿饭，都是为后面留的活路。”
苏悦看了她一眼：“你脸色很差。”
“没事。”林晚喝了口茶，杯底沉淀着厚厚的茶叶渣。她没再碰那段音频，也没提名字的事。现在不能分心。
会议结束后，她调出队员状态档案，开始筛选外出搜寻资源的人选。北郊废弃仓库区、东岸沉没城区、西南山地旧采石场——这三个地点曾是旧城物资集散地，虽经损毁，仍有回收可能。
她选出三支小队，分别下达指令：只勘察，不取物；发现可利用资源立即上报；禁止深入封闭空间或触发可疑装置。每队配备短时干扰器和应急信标，确保遇险时能迅速撤离。
“为什么不让队伍直接带回物资？”苏悦问。
“我们不知道那些地方有没有被人盯上。”林晚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点，“上次侦查时，陷阱的设计太精准了。如果他们在等我们动手，那每一次搬运都可能是诱饵。”
她设置了实时监控界面，三支小队的位置将以光点形式显示在屏幕上。一旦信号中断超过五分钟，警报将自动触发。
苏悦去整理配给清单时，林晚独自坐在指挥台前，重新查看昨日无人机传回的最后一帧画面。灰雾中的工厂轮廓模糊，但西侧外墙有一处裂痕，形状不像自然崩塌。她放大图像，用笔圈出那个位置，又对比了旧城建筑图纸，发现那里原本是地下储藏室的通风井。
她把这张图另存为待查项，没有声张。
通讯器响起，是留守监测岗的队员：“红外扫描显示，工厂区域今早又有两次短时热源活动，间隔六小时，每次持续不到三分钟。轨迹和之前一致。”
“继续盯。”林晚回复，“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
她关闭通讯，揉了揉太阳穴。疼痛还在，像是长时间集中精神后的自然反应。她知道今天不能再使用“心灵洞察之镜”，三次限额已在昨日耗尽。现在只能靠判断，靠经验，靠一点点推理拼凑真相。
苏悦回来时带了盒药片：“医生说你得按时吃止痛药，不然神经负荷过大会影响判断。”
林晚接过药，没吃，放进抽屉和记录仪放在一起。
“你打算一直守在这里？”苏悦问。
“我得听着。”她说，“第一份勘探回报出来前，谁都不能松懈。”
夜色渐深，指挥车内的灯光调到了最低。外面风声不断，吹动帐篷边缘的固定绳索。远处城市的灯火稀疏，有些区域已经断电，黑成一片。
林晚盯着屏幕上的三个光点，它们刚刚离开集结点，正朝各自目标移动。北郊小队最先抵达，停在一座半塌的仓库外。镜头画面传回，内部堆满锈蚀货架，地面覆盖着碎玻璃和湿泥。一名队员上前检查角落的金属箱，刚伸手，突然停下，后退两步。
“发现什么？”林晚通过加密频道询问。
“箱子上有标记。”队员低声回答，“齿轮图案，三条斜线向外延伸，和我们之前带回的混凝土残片上的符号一样。”
林晚眼神一凝。
“拍照记录，原地撤离。”她下令，“不要碰任何东西。”
光点开始移动，缓慢退出仓库区。
与此同时，东岸小队报告沉没城区水位过高，无法进入地下储藏层，只能在外围拍摄墙体结构；西南山地小队则在旧采石场入口发现大量新鲜脚印，方向杂乱，像是多人频繁出入。
林晚把三份初步报告并列分析，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几条路径线。这些地方并非随机选择，而是曾经的城市物资节点。有人比他们更早行动，而且目的明确。
她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四个关键词：食物、建材、标记、回收。然后画出一条连接线，指向废弃工厂。
苏悦走过来：“你在想，这些地方是不是都被同一伙人控制着？”
“不是控制。”林晚轻声说，“是在筛选。他们不在乎我们拿不拿走东西，他们在看我们会不会去，去了之后怎么行动。”
她转身看向监控屏，三支小队均已撤离勘察点，正返回途中。信号稳定，无异常。
她坐回位置，端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苏悦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林晚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节奏很轻。
“等。”她说，“等他们露出下一步动作。”
窗外，一阵风吹过，掀动了遮光帘的一角。远处某栋楼的应急灯闪了一下，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