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秦烟唇角勾起，森冷的目光夹杂着戏谑看向秦旻。
而秦旻一党的人都对秦笙笙难掩失望。
早朝结束，秦笙笙照常回到寝殿，对前朝之事毫不过问。
伺候的女官上前问道：“陛下，司选侍册封一事……”
秀男入选即为选侍，承宠之后便要册封。
秦笙笙早已想好了司梨云的位份，“赐为贵人。”
女官行礼后拟旨去了。
秦笙笙抬起手腕，细细的打量着，昨日传来刺痛的地方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她今日早朝时没死，就意味着司梨云不打算杀她。
既然不打算杀她，那就有可操控的空间。
就从昨晚来看……
如果司梨云喜欢她，能为她所用，弄死秦烟就太容易了。
只要她跟秦旻布好局，等司梨云蛊杀秦烟及其党羽，抢兵符的抢兵符，该动手镇压的动手镇压。
便能以极小的代价收回政权。
那任务就简单了，简直是无伤速通。
唯一的难点在于司梨云是否能为她所用。
秦笙笙思考之后，带着赏赐和圣旨，亲自去了栖云宫。
听见陛下驾到的声音，司梨云下意识起身迎上去。
他恭敬行礼，“臣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笙笙随意道：“平身吧。”
他见桌上摆了书，便径直走过去坐下，司梨云想跟上去，女官叫住他，“司选侍，接旨吧。”
司梨云只能再次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璇宫翊化，端赖柔嘉；椒掖承恩，宜光宠命。
咨尔侍君司氏，族出清流，躬持雅范。性秉温恭，容彰婉顺。侍奉宫闱，恪勤匪懈。是用晋尔为贵人……”
女官大部分话司梨云都听不懂，但贵人两个字听懂了。
陛下册封他为贵人。
女官念完册封的内容，便开始念赏赐，结束之后，才道：“司贵人，谢旨吧。”
司梨云道：“谢陛下恩典。”
他眸子亮晶晶的站起来，转身便扑向秦笙笙，“陛下！”
陛下不仅封他为贵人，还赏赐了他好多东西，陛下一定是喜欢他！
司梨云开心得要命。
秦笙笙翻着宫规，“高兴吗？”
“臣侍高兴。”司梨云道。
“这些，”秦笙笙问，“都记住了吗？”
司梨云面色一僵，他虽让教引公公教他规矩，可满脑子不是陛下，就是怎么养情蛊，怎么弄死那些男人。
一点都没听清教引公公在说什么。
“陛下，臣侍快要记住了。”司梨云道。
秦笙笙记得司梨云是不识字的，准确来说，不是不识字，而是只认识蛊族的字。
她想到了一个增进感情的好方法。
“还有哪些没记住？念给朕听听。”
教引公公一下子吓得身体都差点哆嗦了。
又听见司梨云说：“陛下，臣侍不识字。”
只觉得天雷滚滚，生怕司梨云刚升贵人又被处置了。
在他看来，司家的公子怎么可能不识字，定是司家舍不得将公子送进来，所以随便找了个貌美的男子代替。
“朕教你。”秦笙笙道。
教引公公又震惊，又诡异的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贵人虽愚钝，却实在貌美。
司梨云痴痴的望着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熔化了。
好喜欢陛下。
贴身伺候秦笙笙的女官已经奉上了笔墨纸砚，站在身侧安静的磨墨。
秦笙笙身着金黄龙袍，圆领右衽，绣有九条龙纹，间饰五色云彩，尊贵无边。
而在朝堂上威严的冕旒冠此时已经换成了金丝翼善冠。
年轻的女帝眉眼凌厉，金色衬得她端丽冠绝?，姿色近仙。
秦笙笙提笔在纸上写下司梨云三个字，侧目问道：“可知这三个字怎么念？”
司梨云出寨子以来鲜少与人接触，因为相貌出众，又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天真，一旦跟人接触总少不了被骗，最后又到生死的地步。
来了京城，司流筝和常雪也未管过他，司梨云还真对字一窍不通。
但他猜到了陛下写了什么。
“陛下是不是写了臣侍的名字？”司梨云问。
秦笙笙唇角微微勾起，“嗯。”
她依次指过三个字，“司，梨，云。”
司梨云忍不住抿唇笑，他的名字是寨中的族长取的。
寨子里雪色的梨花和天际的云彩相似，故族长给他取名为梨云。
“梨，云，”司梨云指着后面两个字，“陛下，这是臣侍的名字。”
司梨云不过是被司家带回去后，司流筝强行加了个姓上去。
教引公公又默默的低下了头，只觉得贵人真是胆大包天。
秦笙笙倒不觉得有什么，只一味的夸赞，“梨云，好名字。”
司梨云都快兴奋得冒粉红泡泡了。
要是寝殿里没有旁人在，他肯定是要扑进陛下怀里的。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陛下……好喜欢陛下……
好喜欢他的妻主，怪不得他的虫子们也喜欢妻主。
他决定进宫找回他的虫子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来，到朕身边来，朕教你写你的名字。”既然决定要撩，当然要撩到底。
司梨云欢快的坐到秦笙笙身边，学着她的姿势，握住毛笔。
照着她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画下自己的名字。
秦笙笙鼓励道：“只要梨云勤加练习，总有一天，会写得跟朕的字一样好的。”
司梨云实在难以形容此时的感受。
心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暖暖的，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这种陌生却异常舒畅的感受让司梨云想将陛下抓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想每天都见到陛下，想每天都能跟陛下在一起，想随时随地时时刻刻都跟陛下在一起。
想要陛下只喜欢他，想要陛下的生活里只有他一个人，想要陛下成为他一个人的陛下。
司梨云痴痴的想着，恨不能融进对方的骨血。
秦笙笙提笔在纸上写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十六个字。
她一一为司梨云讲解每个字念什么，分别是什么意思。
“梨云这么聪明，又这么喜欢学习，会很快记住今天朕教你的十八个字的对不对？”秦笙笙问。
司梨云点头，“嗯，臣侍会记住的。”
司梨云不笨也不傻，只是秦朝疆土辽阔，他生活的寨子远离人烟，又自有一套传下来的语言体系，他未曾见过秦朝所用的文字而已。
陛下是第一个教他认字的人，陛下真好。
不像司流筝和常雪，自诩为他的父母，当发现他不认字，没有念过书时，在司寄欢浅薄的挑拨下，眼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他会的可多了，她们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了解，却已经先入为主的给他打上粗鄙的标签。
还是陛下好，陛下不会嫌弃他，陛下喜欢他。
司梨云认真学习文字的时候，秦笙笙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他。
除了教司梨云认字之外，还需要教他一些常识，和培养他的认知。
才能让他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什么是不正常的。
比如她一个皇帝，明明应该很忙，却有时间教司梨云认字，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等司梨云学会思考，又发现问题后，甚至不需要秦笙笙直说，他的注意力就会落到秦烟身上。
秦笙笙觉得最好的结果就是将她自己摘出去，让司梨云“自主选择”杀了秦烟。
这样事发后，她也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不至于被动的承受什么所谓的，我为了你怎样怎样。
还有一点是，她从未了解接触过蛊，司梨云在她这里代表着未知的风险，如果她让人直白的看出她对司梨云好只是为了利用对方。
秦笙笙也不清楚会不会因此遭受到什么。
所以慎重一些比较好。
当然，还有另外的一个选择，就是让秦烟见到司梨云。
秦烟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如果秦烟真的对司梨云感兴趣，那一定会对司梨云动手。
但除非万不得已，秦笙笙不想采用这个方法。
在秦笙笙思考的间隙，司梨云把十八个字都记熟了，而且像写大字一般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
字虽写得跟鬼画符一样，墨迹也在纸张上到处浸染，但却半分都没沾到他身上。
司梨云放下毛笔，眼里带着期许，“陛下，臣侍学会了。”
秦笙笙道：“学会了？”
“听雪，考考他。”
听雪就是一直跟在秦笙笙身边伺候的女官，看似是摄政王的人，其实是她的人。
听雪俯身，“奴婢领命。”
她走到另一侧将带着司梨云名字的十八个字打乱写下，而后举着纸张走到司梨云面前。
“司贵人，请问这个字念什么？是什么意思？”
司梨云回答得分好不错，听雪又选了好几个字，司梨云都一一回答出来。
“看来梨云真的全部学会了。”秦笙笙带着笑意道。
司梨云期待的看着她，“陛下能给臣侍赏赐吗？”
“你想要什么赏赐？”秦笙笙问。
司梨云凑近，小声道：“陛下今晚能留在栖云宫吗？”
秦笙笙哑然失笑，她今晚原本也是打算留在栖云宫的。
没发生什么事情之前她同秦旻每半月在密室会面一次，明日是见面时间，今晚肯定会留下。
“好啊。”秦笙笙答应下来。
司梨云努力克制着亲上去的冲动。
“陛下，您真好。”司梨云真心实意道。
好吗？在司梨云看来或许吧。
秦笙笙一整日都在栖云宫陪他，晚上自然留宿。
事后，司梨云满足的抱着她，要不是身份有别，他恨不能抱得再紧一些。
与他热烈的感情，和恨不得融为一体的渴望相比，秦笙笙的反应就显得平静很多。
对方越是平静，司梨云想的就越多。
今晚陛下在他这里睡，明晚陛下会在哪里睡？
会不会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
司梨云实在难以忍受，他压着嗓音道：“陛下，臣侍想家了，明天可以出宫回家看看吗？”
他要回司府去拿他制的蛊。
司梨云有很多蛊，本命蛊是他身体里的小白，他一直在找的小虫子也是他用血液培养起来的蛊虫。
小白和这些蛊虫毒性最强，是他贴身携带保命用的珍贵蛊虫。
而其他蛊，则需要时间制作，当初进宫时，宫里来的公公不允许他带除了行李外的其他东西。
他不想把他的小虫子们大材小用的用在宫里的其他男人身上。
秦笙笙闭着眼睛随意嗯了一声。
司梨云又美滋滋的抱住她，“陛下，您真好。”
陛下也愿意只喜欢他一个人的吧。
其他不重要的人就应该去死。
什么三千佳丽，除了他，一个人也不许有。
所有想跟他抢陛下的人都应该去死。
司梨云恨恨的想着，在秦笙笙上朝后，找听雪拿了令牌，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司家。
今天朝堂上还是因为私盐一案在争吵。
秦烟党羽走私私盐敛财，被秦旻一派的人发现，秦旻要用大秦律法处置犯事的人。
秦烟则用手里的权利册封其人为皇商，干脆过了明路。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对谁错，奈何秦烟势大。
在预定的剧情中，这个时候她已经暴毙，两派都想把她暴毙的罪名摁到对方的头上，好最快拿下对方。
但她没死，剧情走向便发生了变化。
想要在这个年代造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讲究的是一个名正言顺。
皇帝是什么，所谓君权神授，皇权天授，那是天命派遣，于凡间管治世人的，是天神在人间的代表，是至高无上不可反抗的存在。
一个凡人，难道要反抗天神吗？
皇帝没有错，你凭什么造反？你造反不就意味着皇帝也是个人吗？
如果皇帝也只是人，那大家都是人，凭什么要被你管教？
你能造反，那我为什么不能造反？这岂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所以，在种种限制和压力之下，造反讲究的是一个名正言顺，必须得扯出一个得民心顺民意的旗子，才能有所行动。
纵然秦烟再想当皇帝，也不得不屈居于秦笙笙之下。
除了名头，造反还有三要素，私矿用于打造兵器，钱粮用以储备，军队用以差遣。
秦烟走私私盐……不正是在地方拉帮结派，敛财为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