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姜宁姝答应得这么痛快,陆冬芯心里起了考量。
姜宁姝不会真的会骑术吧!
她视线几次审视过姜宁姝,想要看穿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姜宁姝坐在那,任由陆冬芯窥探打量。
“陆小姐怎么不说话?可是不敢?”她故意激怒陆冬芯。
陆冬芯一听这话心里莫名起了怒意,当即便想应答下来,可话语到唇边又咽了下去。
“我自然不会怕,只是这乃皇家冬狩,你我怎好放肆。”话毕,陆冬芯起身径直离去。
姜宁姝冷眼看着她,意料之中的事。
陆冬芯虽然跋扈,但到底是大理寺卿的妹妹,该有的心眼还是有的,不会如沈仪那般莽撞。
“还好小姐演得像,不然怕诓骗不过陆小姐。”玉竹劫后余生的声音。
姜宁姝笑了笑,“我不会骑马,但也不想被欺辱,好在她不敢赌。”
“正说了,这样的事以后可不敢再答应,万一对面是位莽撞的,小姐可如何是好。”玉竹叮嘱。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姜宁姝看着营帐外的那道身影,说得意味深长。
玉竹无声笑了笑,视线同样落在那道身影上。
营帐外,陆冬芯眼底全是知道秘密的幸灾乐祸。
她回头,隔着厚重帘子望营帐。真有姜宁姝的,差点就被她诓骗过去了。
她就说一个养女,不可能会骑马。
思及此,她眼底闪过狠毒,让她知道了这个秘密,就不要怪她的心狠手辣了。
冬日的狩猎场入夜要比往常森寒不少,玉竹将火炉烧得旺盛,生怕姜宁姝受寒。
“那头凉,小姐进里头。”
姜宁姝站在卷起的小角窗户前,望着外面举着火把的侍卫来回巡逻。
这次狩猎,那位九五之尊在,害死她父母的人也在。
可她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
姜宁姝垂落下头去,她要报仇,就得拿到证据。
证据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
怨她是女子,进不了朝堂。
正想着,裴祁身影出现在眼底。
姜宁姝瞳孔聚焦看去,男人身着盔甲,带领着侍卫巡逻,保卫皇族安全。
看见她后,他大手一挥让侍卫去巡逻别处,走近两步询问姜宁姝。
“可感觉到冷?”男人语调冷冷,可眼底的情意难以忽视。
姜宁姝看着看着,倏地笑了。
她进不了朝堂,但是裴祁可以。
裴祁成为权臣后,那些证据还不手到擒来。
裴祁歪了下头,不解姜宁姝又在笑什么?
回头让大夫开几副药方。
“我在营帐无事,兄长在外巡逻可要注意些,别让寒气侵体。”姜宁姝叮嘱。
既然暂时逃不掉,那就利用他的爱,最大程度地帮助自己。
姜宁姝难得关心,裴祁受宠若惊。
他没说话,迈近步伐走近,隔着小小通风窗户,近距离睨着那张熟悉的脸。
“见过陆冬芯了?”裴祁询问。
姜宁姝点了下头。
“要让她是个什么下场?”
“死。”姜宁姝不假思索。
裴祁没有多大的意外,别看姜宁姝表面柔弱,真实性子可是很冷漠的。
“兄长不意外?”姜宁姝没从他脸上看见难以置信,反问他。
裴祁依旧是那副冷漠神态,“你高兴就好。”
“我很高兴。”姜宁姝笑颜如花,两颊梨涡浅显。
裴祁锋利的眉眼柔和不少,握着长剑的手松开,缓缓抬起,想要触碰姜宁姝脸颊。
“裴将军!”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呼喊。
裴祁眼神变得失落,放下手来,“想看外面,明早我带你四处去看,现在去休息。”
说完,他伸手将帘子遮住,这才放心离去。
姜宁姝笑脸渐渐退却,回了屋。还未歇上床,外头传来通传声。
姜宁姝撂下书册,示意玉竹出去瞧瞧。
玉竹去而复返,端着一碗血燕。
“大爷对小姐,越发上心了。”玉竹笑着,将血燕从瓮中取出,还是热乎的。
姜宁姝接过,拿勺子搅了搅。
这血燕珍贵,现下又不是在府宅,裴祁从哪里弄来的?
“大爷嘱咐说小姐不必想太多,用过安心歇息。”
“嗯。”
营帐内的烛火灭了一根又一根,最后全部熄灭,姜宁姝侧身躺在床上,伸手抚摸空荡荡的身侧。
也不知道裴祁,今夜会不会来。
外面巡逻的火把每隔一段时间就闪现,也不知是不是姜宁姝的错觉,总觉得巡逻她这边的频率很高。
转眼天边亮起鱼肚白,这会寒气正盛,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冻坏了吧?下去休息吧。”玉竹和外面的小丫鬟说完话,走进营帐开始准备。
姜宁姝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小窗前探看远处。
帘子刚掀开,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冻得她直打哆嗦。
“这儿比京城可是寒冷不少。”玉竹为她裹上披风,将帘子放了下来。
“这么冷的天,他们巡逻一夜。”姜宁姝道。
玉竹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侍卫们确实要巡逻一夜,但大爷不用,大爷白日还要贴身保护圣上,哪能彻夜巡查。”
听闻此话,姜宁姝不安的心放下不少。
玉竹看了看她,只暗自笑了笑,再什么话都不说。
用早膳之际,陆冬芯又带着丫鬟闯了进来,这次与她一起来的还有沈仪。
“这是才用早膳!”陆冬芯一进来便冷嘲热讽,因为她觉得自己掌握了姜宁姝的软肋。
“真是没想到,裴姝都没法来,你这种抢人夫君的人竟能来。”沈仪对姜宁姝的恶从来不掩饰。
姜宁姝放下筷子,站起身行了一礼。
“沈大小姐!陆小姐!”
沈仪冷哼一声,满是对姜宁姝的看不起,走过去坐在桌前,扫了一眼膳桌上的吃食,流露出错愕表情。
姜宁姝一个养女,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吃食?
陆冬芯居高临下藐视过姜宁姝,“起来吧,可别说在你的营帐,我们欺负了你。”
说完,她走过去坐在桌前,视线无意识扫过那些佳肴,露出和沈仪一样的神色。
这......
膳房送错了吧!
她身份比之姜宁姝不知高贵多少,早膳也就是小菜清粥,姜宁姝如何能吃这么好?
并非姜宁姝故意炫耀,而是她们来得太过突然。
察觉到她们脸色有些不对,她一个眼神,让玉竹将膳食撤下去。
“不知两位姐姐前来,所谓何事?”姜宁姝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沈仪回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为何能参加皇家冬狩。”
“还能为啥啊!姜宁姝现在可是陈小将军未来的夫人,身份比之以前不知高贵多少,自然能受到厚待。”陆冬芯插话。
她这话可谓是火上浇油,沈仪爱慕陈珏砚多年,一心想嫁他。谁知最后竟然被一个养女截胡了,让她怎能不气愤。
“陈小将军未来的夫人!”沈仪尾音拉长,能听出毒辣的意味。
“现在京城谁人不知姜宁姝是陈家未来的大少奶奶,谁人不羡慕姜宁姝的好命。”陆冬芯恨不得沈仪当场失控,直接打死姜宁姝,一个劲激怒她。
听罢,沈仪神情变得阴沉晦暗,眼见是要爆发。
姜宁姝面色平稳,“陆小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好命?从小父母双亡,幸得裴家不嫌弃收养长大,只想安稳过一生,并不想卷进什么圈层里,我的心思,沈大小姐该是知道的。”
说到最后,姜宁姝直直盯着沈仪,坦然自若,没有一丝的心虚。
看着她,沈仪腾升起的怒火消退一些。
姜宁姝说的是,嫁陈珏砚并非她本意,她也保证过会与陈珏砚退婚。
是她有些操之过急了。
陆冬芯没想姜宁姝三言两语就扭转了沈仪的心思,有些不满。
“姜小姐不想嫁陈小将军?陈小将军那么出色的郎君,姜小姐竟不想嫁?”陆冬芯故作惶恐惊诧。
沈仪最中意的人就是陈珏砚,听不得旁人对他有一丝的诋毁。
此番听这话,心里起了别样心思。
她嫌弃眼神上下打量过姜宁姝,虽未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姜宁姝凭什么不想嫁陈珏砚?
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陈珏砚主动求娶,她竟不想嫁。
“你为何不想嫁陈小将军?”沈仪直白发问。
姜宁姝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语,沈仪怎么说也是国公府大小姐,就一点都听不出别人的激怒之话吗?
还是说,面对陈珏砚她没有一点脑子?
她想嫁陈珏砚不行,如今不想嫁陈珏砚,还是不行。
陆冬芯身子微微后倾,好整以暇剐着姜宁姝。
她不是会说嘛,且看她如何说这些话。
姜宁姝看都不看陆冬芯,应答如流,“是我配不上陈小将军,他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应该配更好的大家小姐,而不是我这种养女。”
她贬低自己来拔高陈珏砚的话,说到了沈仪心里去了,面色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姜小姐也很好,莫要妄自菲薄。”沈仪语调添上了喜色。
姜宁姝并未恃宠而骄,相反更加谦卑,“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沈大小姐大可宽心。”
听她言,沈仪的高兴之色从眼底迸发出来,可见对姜宁姝的满意。
姜宁姝笑着垂了下眼,端起茶盏浅啜,顺势瞟望那头的陆冬芯一眼,仿佛在说还有什么招数。
陆冬芯恨的指尖扣进了掌心,真有姜宁姝的,竟然还有这等心机。
沈仪头脑简单,好诓骗,她可不好骗。
“今日特与沈大小姐前来,是想让她做个证。”陆冬芯眼见激怒沈仪不成,顷刻间换个招数。
沈仪这会高兴,她们说什么她都点头应道,“是,听说你会骑术?”她偏头反问姜宁姝。
姜宁姝低头望了一眼对方,眉头轻蹙,明显的不自在。
“只是会骑马罢了。”
她话音刚落,陆冬芯插话说道:“只是会骑马?姜小姐昨儿可不是这般说的。”
姜宁姝神色有些不自在,“我一个养女哪里会什么骑术,想来是陆小姐听错了。”
“姜小姐敢说,怎么不敢承认呢?”陆冬芯笑容溢于言表,全是抓住姜宁姝把柄的快感。
胆敢惹怒她,她这次定要姜宁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