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枭柔声道,“这个世界没有不能交易的筹码,如果有,那就是筹码不够!”他笃定我最终将接手这个滚烫的山芋。
我轻轻叹息,自己当下的处境,是选择毁灭还是被毁灭?
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大长老要雅妮做什么?”
杜枭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小东西,放开心神,本座对你的投资这才刚刚开始!”
曾经的不堪回忆刹那间涌进脑海,我想起当初认识他时说过的话。
“枭哥,妹子的雪帛阁,需要个投资人。”
“小东西,羊找狼投资,不怕被吃干抹净?”
“枭哥大可以血契,为妹子赌上身家的见多了,弃牌的一个也没有。”
“有点意思,一张小三就敢开牌?”
当初是时间大佬卫瓘把我送到杜枭床上,我为了摆脱角色黑市湖心岛的控制,决绝地把自己献祭给这个幽冥殿大长老,到这时才总算明白,杜枭这种人有多可怕,自己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在别人早早设定的路线里随波逐流。
随着心神彻底打开,魂奴印再次被烙印在灵魂深处,只是这次几乎如水滴入海,瞬间再无半点痕迹。
蛛丝网肉眼可见地融化在我柔软的身子里。
“小东西,这丝网也叫仙人结,能让你销魂蚀骨,也能让你万劫不复。所以,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漠然咬唇。
万幸的是,杜枭始终没察觉虚无体的存在。
算是屈辱之余的一点宽慰。
“大长老明示,雅妮任凭驱使。”我嗫嚅着低头。
魂奴印在灵魂深处悸动,像是心脏在发出空洞的闷声,我能感觉到与杜枭之间冥冥之中的连结,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在影响和操控着我。
雾气开始弥漫,越来越浓厚。
杜枭伸出双臂一勾,我被无形的蛛丝扯开,我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本座先尝尝你这九阴绝魅体的毒,是不是真的会食髓知味,沾上就不死不休……”
梦境真实地令人绝望。
……
浓雾里,呜咽声和呻吟声如泣如诉。
……
梦醒了,我睁开眼睛,自己依然在弘训宫冰凉的床榻上。
泪水打湿了玉枕,殷湿一片白绫。
梦境里的一切宛如浮云,可是我分明能感应到发髻位置,竹节簪赫然玉立虚空,天机树的幼苗抽枝散叶,已经能看出未来无数岁月之后的蓬勃生机。
竹节簪空间里,我所有的家当一件不少。
女娲石,召唤符,青铜匕首,碧海琉璃盏,天下食谱,无限升级模拟器围巾,空间链坠,模拟角色珠子。
最令人意外的,是虚空中静静沉睡的魏冰儿,杜枭把我的分身也还给我了。
腕子上,那只玛瑙镯红如血,又宛如毒蛇。
那晚侍寝时,刘曜觉察出我的冰冷,整个人如堕冰窟似的,他以为我在生病,几乎一整晚没合眼,要金甲卫烧起火盆,把自己烤得滚烫,再把我捂热乎。
清晨时分,他两只眼血红,下令全军休整待命。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刘曜,不是邢破天。
大军因为我一个妇人的风寒整整停驻了三日。
“娘娘,您这样站在风里会生病的!”苏小抱着羊皮大氅冲出弘训宫,披在我身上,这丫头脑子里没别的。
“再敢叫半句娘娘,就罚你永远留在弘训宫看大门!”我气得拧了一把丫头的嘴。
苏小的小嘴立马撅起来,“夫人,奴婢知道了。”
秋风萧瑟,吹得氅上的羊毛如同麦浪。
“胡说,就称呼娘娘,本王爱听。”刘曜张开粗犷嗓门,脚下落叶纷纷如残云。
“王爷回来了……”苏小飞也似的冲过去。
刘曜随手解下佩刀丢给苏小,苏小差点一个趔趄。
他哈哈大笑,“我大汉哪个不知皇后乃晋室的天命神器,如今本王神器在手,天下英雄谁敢争锋。”
踏着大步,一把将我横抱起来,迈步就往弘训宫里走。
我脸发烧,嗔道,“王爷就不怕,这话要是传回平阳,难保被你家皇帝嫉恨!”
刘曜一瞪眼,“怕个卵蛋!不服气他自己去征战。”说着又叫唤苏小给他放帷幔流苏。
苏小绯红着脸不乐意地在一旁侍奉,小声嘟囔着道,“王爷,我家娘娘风寒还未愈呢,你就行行好吧。”
“呸!滚!你个小丫头倒是精神爽利,管个屁用。”刘曜作势伸手去够,苏小羞红着脸跑了。
刘曜的熊抱瓷实滚烫。
我推来搡去的,不一会儿就被火热烫的脑子发昏。
“王爷找苏小去,妾身要死了。”我软得气喘,睨着眼瞪他。
刘曜顿时变脸,“一个下贱奴婢,谁给她的脸侍寝本王!”
我愣住了,不知所措,任由他气咻咻地不管不顾。
那一刹那,或许是直觉,或许因为敏感,我几乎能准确地分辨何时是原主,何时又是邢破天降临。
眼前男人,是邢破天。
刘曜天性豁达,喜怒常常随心所欲,脾性像极了疤脸,可从不会说出下贱奴婢之类的恶语。
不然苏小动不动贼奴长贼奴短的,哪儿能活到现在。
反倒是此时的他很作,全无刘曜平时恣意放纵的戎马之风。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心魂剧烈颤动。
是魂奴印!
它与杜枭心意相通,稍有异动,杜枭已在电光火石之间抓住机会。
时间似乎被暂停一刹那。
之后,一切都仿佛如常继续。
可我却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的事。
一刹那,对于杜枭来说已经足够。
邢破天眸子黯淡,瞳孔完全黑化,接着转瞬又恢复如常。
他脸色骤变,似乎察觉到异变。
汗珠顺着额角滑下。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我檀口轻张,喘息中,眼神依旧迷离。
气氛死一般寂静。
“王爷,您怎么?”我伸手去抚他黢黑滚烫的脸颊,却被他伸手拦下。
看得出来,刘曜正拼命按住怒火,正处在暴走的边缘。
我甚至有种直觉,他随时会一把将我撕得粉碎。
很久,被窝已经冰冷。
刘曜叹息道:“本王军中有要事,夫人早些睡。”
说罢,竟自顾自翻身坐起,急匆匆穿衣披甲,出了寝殿。
我猜不到究竟发生什么事,杜枭是不是得手了?
三更时分,几辆马车驶进金墉城,在青石板的长街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马车停在弘训宫外,金甲卫把弘训宫团团围死。
从马车上走下杵着鹰首杖的匈族老者。
老萨满?
我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去,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心里暗暗舒缓情绪,要自己别怕,无论如何,即便被刘耀,嗯不,邢破天看出马脚,不还有杜枭呢?
围着弘训宫四周,马车上走出几个巫祝,站定之后,点燃火堆。
苏小紧张地凑过来,问,“娘娘,那些贼奴要干嘛?”
我摇头,“跳大神呗,不然要干嘛?”
“什么是跳大神?”
我无语,哪有心思和小丫头掰扯。
汗顺着颈沟流下去,后背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