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机室的液晶电视正在循环播放稻城亚丁的旅游宣传片。画面上,碧蓝的海子倒映着巍峨的雪山,身着鲜艳冲锋衣的游客们在木质栈道上摆着各种姿势拍照。解说员用热情洋溢的声音介绍着这片“最后的香格里拉”。谁能想到,就在这片人间仙境的边缘,隐藏着一个连专业科考队都有去无回的神秘矿洞?
“登机了。”沈念站起身,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透过玻璃窗,我看到停机坪上那架白色的“空中国王”350小型飞机正在做起飞准备。阳光在它的机翼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远方的雪山。
转乘的小型飞机降落在康定机场时,舷窗外刺目的阳光将雪山映照得如同镀了一层水银。我们换乘的直升机刚起飞不久,窗外的景致便从旅游区的繁华迅速褪去,显露出高原最原始的荒凉面貌。
虽然正值七月盛夏,海拔超过4000米的山区依然保留着终年不化的雪顶。墨绿色的针叶林像一队队沉默的士兵,笔直地挺立在近乎垂直的山坡上。直升机沿着山谷飞行,机舱内回荡着引擎的轰鸣声,我的耳膜因气压变化而隐隐作痛。
“三分钟后抵达临时营地。”飞行员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就在这时,直升机突然像被无形的大手抓住般剧烈颠簸起来,仪表盘上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是磁场干扰?”我大声问道。
沈念点点头,指向窗外:“是的,接近目标矿洞的边缘时,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受到强磁场干扰。飞过这一段就好了。那边就是矿洞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两道雪山夹峙的山谷中,一个直径约500米的巨大塌陷坑赫然在目。即使在这盛夏时节,坑口依然不断喷涌着诡异的白色雾气,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珍珠光泽,与周围郁郁葱葱的高山草甸形成鲜明对比。
直升机歪歪斜斜地降落在半山腰一处人工平台上,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将周围的野花野草压得几乎贴地。舱门打开的瞬间,稀薄的高原空气立刻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棱镜的临时基地由十二顶军绿色迷彩帐篷组成,巧妙地依着冷杉林的轮廓排布,从空中几乎无法辨认。每顶帐篷都采用了特殊材料,表面泛着哑光的金属质感,显然是某种防辐射设计。
远处,那道被厚重铁栅栏封锁的矿洞入口宛如一张狰狞的巨口,黑黢黢的通道向下延伸。洞口周围的岩石上布满蜂窝状的凹痕,表面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结晶,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令人不安的是,以洞口为圆心,半径五十米范围内寸草不生,连最常见的苔藓都不见踪影,连只飞虫都看不见。
“这里的磁场强度是正常值的三十倍。而且随着深度增加,磁场强度会呈指数级上升。青铜树所在的核心区域,则是正常的人体根本无法承受的。”沈念调试着手中的便携式磁力计,液晶屏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所有电子设备在矿洞深处都会失灵,包括这个。”他晃了晃腕间正在走动的机械表,此时表针正指在10点15分的位置上。
“勘探队其他人呢?”
沈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带我走向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掀开厚重的门帘时,一股带着金属味的干燥空气迎面而来——帐篷内部显然维持着特殊的恒温恒湿环境,与外界截然不同。
三块曲面显示屏组成半圆形工作台,闪烁着矿洞内部的实时热成像图。角落里几台黑色机箱整齐排列,外壳上布满了散热孔,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悬浮着的全息投影,那株青铜树的3d模型正在缓缓旋转,主干上的刀痕清晰可见,周围还漂浮着几个数据窗口,显示着各种复杂的参数。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注视着那青铜树投影——是赵文远。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头,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王哥。终于等到你了。”
“你也在这里?”我有些疑惑,赵文远既不会勘探,胆子又小,来这里做什么?
“赵先生听说在矿洞发现了与画作一模一样的青铜树,坚持要亲自前来。”沈念似乎注意到我的疑惑,解释道,“他说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画出最真实的细节。”
赵文远激动地翻开素描本:“王哥你看!这株青铜树和老师那幅《吴刚伐桂》简直一模一样!这一定不是巧合,我必须亲眼看到它。”
“你们不是说要将青铜树整体运出来吗?”我故意问道。
沈念有些尴尬,微微侧身避开我的视线:“在之前的计划中确实是这样的,但后来我们发现,将青铜树切割运输存在一定的技术难度。所以,请赵先生来,也是为了后期能更妥善地完成青铜树的转移工作。并且,赵先生认为,这样珍贵的文物应该先进行完整的艺术记录。考虑到赵先生与这些唐卡的特殊渊源,组织同意了他的请求。”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文远,又瞥了眼沈念。这两个人编起谎话来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连表情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也罢,现在还不是拆穿他们的时候,毕竟我还需要靠棱镜带路,随他们瞎编吧。
“这一路可能有点危险,文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我故意加重语气。
“有沈念和你们在,我不担心。只要没有那会霹雷电的神兽就行。”赵文远说道,说这话时,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显然是想起了在画中的可怕经历,看来赵文远的创伤后遗症还没好全呢。
沈念环视帐篷内忙碌的工作人员,抬手示意道:“诸位,这位就是王总。”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整个帐篷的嘈杂声。所有工作人员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望向我,眼神中混杂着好奇与……敬畏?我不禁暗自揣测,在此之前,沈念与宋斌究竟给这些即将下矿井的工作人员灌输了什么关于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