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每年向朝廷上缴的赋税、阵亡将士的名册,此刻都化作刺向心口的冰刃。
“证据一定藏在御书房。”他捏紧拳头,“但皇宫守卫森严,就算能混进去……”
“过两天,陛下会召集所有世子入宫赴宴。”
谢奉杰突然打断他,掏出一张烫金请柬甩在桌上,龙凤纹边角已被揉得发皱,“这是陷阱,也是机会。
届时皇城司的人手会抽调大半,守卫必定松懈。”
他倾身向前,“你扮成我的随从,我有办法带你混进内宫。”
扶凌萱突然开口,“不行。皇宫里眼线遍布,嘉泽身份一旦暴露就是死路。”
她将药包重重放在桌上,“让我去。我扮成小厮,比他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胡闹!”谢嘉泽和谢奉杰异口同声。
前者皱眉拽住她手腕,后者嗤笑一声。
“御书房可不是你能闯的地方。没有腰牌连乾清宫台阶都近不了,更别提面对那些御前侍卫。”
扶凌萱甩开谢嘉泽的手,直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你的伤口还在渗血,行动时连刀都握不稳。”
她抓起桌上的绷带,“昨天换药时你疼得浑身发抖,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谢嘉泽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别开脸不再反驳。
等谢奉杰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只剩两人时,谢嘉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太危险了。皇宫里的侍卫都是百人挑一的死士,走错一步……”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扶凌萱打断他,“蜀王的罪名一旦坐实,不仅是你,整个西南的百姓都要遭殃。”
她顿了顿,声音放软,“还记得破庙那场火吗?我们能活下来,不就是因为敢赌吗?”
谢嘉泽沉默许久,将她一把拽入怀中。
他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衫撞在她胸口,带着压抑的焦虑:“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
“那就等我从皇宫出来,再好好保护我。”扶凌萱仰起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现在,我们得把心思花在怎么混进去。”她挣脱怀抱,翻出谢奉杰留下的图纸。
“诈死。”她突然开口,指尖重重按在图纸边缘的护城河标记上。
“让人散布消息,说我们在逃亡途中坠河身亡。陛下以为威胁已除,必定会放松戒备,届时我就能扮成替贵人收尸的杂役混进皇宫。”
谢嘉泽猛地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不行。”
“陛下多疑成性,得知死讯后定会派人验尸。你以为那些皇城司的密探是吃素的?”
“可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扶凌萱试图抽回手,“只要能瞒过最初的搜查……”
“然后呢?”谢嘉泽突然松手。
“你以为陛下会因为两个‘死人’就停下铲除异己的计划?”
“他只会借着我们的死大做文章,给蜀王扣上‘教子无方,意图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就算我们真的拿到证据,也救不了任何人!”
扶凌萱咬住下唇,图上的墨迹突然变得模糊。
她想起破庙中毒发身亡的暗卫,想起谢奉杰描述中蜀王即将面临的罪名。
若真让陛下得逞,西南百姓恐怕要陷入战火。
“那你说怎么办?”她声音发颤,“带着这张图纸去硬碰硬?还是等着三日后早朝,看陛下当众宣判蜀王的‘罪状’?”
谢嘉泽猛地转身。
“我们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能让陛下暂时转移注意力的幌子,好为潜入争取时间。”
“你想自己当诱饵?”扶凌萱瞳孔骤缩,“不行!你受伤未愈,一旦被皇城司盯上……”
“所以需要周密的计划。我会故意在城东制造动静,引开守卫。”
“你趁乱从内务府的偏门进入,按照图纸上的密道直奔御书房。拿到证据后,立刻……”
“我不同意!”扶凌萱突然将图纸摔在桌上,“你明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险招!”
谢嘉泽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眼眶。
“你以为让你孤身犯险,我就能安心?”他握住她冰凉的手。
“萱儿,我们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与其让你涉险,不如让我赌这一把。”
扶凌萱声音发涩,“可皇城司的人……”
“所以要赶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打乱阵脚。”谢嘉泽说道。
“明日正午,我会在朱雀大街亮明身份。燕王世子会安排人散播消息,说蜀王世子带着随行大夫,要当面向陛下呈交边疆军情。”
“随行大夫?”扶凌萱猛地抬头,“你是说……”
“不错。”谢嘉泽拿起桌上的药箱,将老大夫给的草药一股脑塞进去。
“你扮成我的专属医官,带着这些药材。我主动现身,陛下碍于颜面不会当场动手。而你随我入宫,顺理成章接近御书房。”
他展开图纸,指尖重重戳在标注宫殿的位置,“只要进了宫,我们就有机会分开行动。”
扶凌萱摩挲着药箱边缘,突然想起逃亡路上为他处理伤口的场景。
“可万一陛下要查验你的伤势……”
“求之不得。”
“这些伤就是最好的证据,证明我是被追杀的受害者。你趁机在旁诊治,既能拖延时间,也能让陛下放松警惕。”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染血的帕子。
“必要时,就说我伤势恶化,需要去太医院取药,届时你便能借机脱身。”
次日正午,谢嘉泽依计在朱雀大街亮明身份。
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尚未平息,刑部侍郎便带着一队侍卫匆匆赶来,满脸堆笑。
“世子受苦了!陛下听闻消息,特命下官请二位暂住听松别苑,一应事宜自会安排妥当。”
雕花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扶凌萱隔着车帘望着沿途三步一岗的禁军,掌心渐渐沁出冷汗。
听松别苑位于皇城西侧,表面看着像是皇家赐给贵胄的休憩之所,实则却是高墙环绕,就连那树梢都挂着叮当作响的铃铛。
呵,这明摆着是防备有人翻墙出入。
“二位请。”侍郎推开朱漆大门,院中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却不见半个仆役。
扶凌萱刚要跨进主屋,鞋底突然踩到块硬物。